我不记得那个枪弹飞驰的夜晚,自己究竟是怎么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拖着苟延残喘的最后一口气逃出了几里山路的;我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又走了多久,才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小茅屋。
胸口一点一点地被撕裂开来,血似乎就要喷涌而出,浓烈的腥味蹿上自己的喉咙,每一步,我都会觉得自己会死在下一秒。
其实我什么都忘了,却记得在朦胧月色下,程诺眼睛泛着淡淡的红光,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但依旧俊秀,他抱住我,身体是从未有过的寒冷和颤抖。程诺压抑着哽咽的决绝,他对我说道,程念,你姓程,你有我。你要一直往前跑,别回头,放心,我会带你回家。
我最终听了他的话,我相信他,程诺,承诺,他一定会来接我。
可后来,我跑了很久很久,带着一身的伤,白天夜晚交替了不知道几回合,我却依然没有等到他。
那几年,我一直活得很窝囊。
我隐隐听到外头两个士兵的对话,他们说,京军拼了命地搜查我,不仅仅因为我身上的种种罪名,更因为我咬伤了祁悦,这让傅绍清很心疼。
当子弹冲破了我的肩胛骨的时候,又源源不断地涌出了好多的血,浑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似乎贯穿了我整个十七岁,仿佛也会一直流转在我今后的岁月里,永远都无法抹去。
那一年生了太多事,我仿佛是在无穷无尽的生离死别之中度过。
听说,在祁大帅死去的第二天,京军便火速得到命令,当机立断包围了整个沪津。沪军苦苦坚守三日,誓死抵抗,到底敌不过京军的来势汹汹。沪津沦陷,在除夕夜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