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天,顾清实在是忍不住了,再次说起了梅会的事情。
春意渐深,想来朝歌城的花也都开了,梅会就在十几天后,但青山宗还没选出人来,更不要说出。
井九说道:“试剑大会照常进行,带队的还是南忘。”
顾清心想只要有句话便好,赶紧传话给昔来峰,让他们安排具体事项。
第二天试剑大会顺利举办,接着却有意外生,南忘说她要闭关,不想去朝歌城。
顾清有些担心,这是师父当掌门以来第一次有峰主直接无视师父的命令,这会不会意味着什么?
井九有些意外南忘现在修行竟是如此勤勉,却不怎么担心,说道:“那就广元。”
然后他想起来今天的青山试剑,问道:“谁赢了?”
顾清没有说话,微笑望向他身后某处。
井九转身望去,只见元曲站在道殿二楼的窗边,有些不好意思的举着右手。
元曲在神末峰显得很普通,甚至没有什么存在感,但那只是因为这里是神末峰,天才太多。
井九有些意外,也有些满意。当年他还是无彰境的时候,就在青山试剑上连胜马华、顾寒二人,甚至折断报过南山的蓝海名剑。元曲境界普通,飞剑也普通,居然能够拿到试剑第一,虽说难度远远不如,但确实还是有自己的一分风采。
想着这些,他对元曲说道:“去朝歌城也不准输。”
元曲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紧张想着,掌门师叔这是要我一定拿梅会道战第一的意思吗?
……
……
各宗派参加梅会的人都陆续去了朝歌城,位于翡翠城的镜宗也是如此。镜宗长史带着十余名弟子早就在十几天前离开,宗主又在闭关,于是主持宗内事务的便变成了雀娘。雀娘的辈份不是最高,在同辈里也不是最大的师姐,但她天赋好,悟性强,修行又勤勉,境界提升极快,极得宗主与长史的疼爱,再加上另外一个原因,如今在宗内的地位越特殊。
雀娘连续赢了好几次棋战,创造了梅会的历史,是公认的棋道最强者,难免有些寂寞,今年便没有去。她放下手里的书卷,望向镜子里的梅枝,叹了口气,心想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看到井九先生与童颜公子那样的棋呢?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有弟子前来禀报,有青山道友前来拜访,指名想要与她见一面。
雀娘有些奇怪,心想镜宗虽与青山交好,但自己在青山里并无相熟之人,反而在云梦山倒是有,这是谁来看自己?
她走到院外,看着镜宗弟子带过来的两个人,越觉得奇怪。
春日温和,这两个人为何要戴着笠帽?
雀娘微笑说道:“不知二位道友……”
走在前面的那名青山弟子微微抬起笠帽,露出了半张脸。
雀娘眼里满是惊喜,示意那名镜宗弟子退下,带着二人进入小院,对着那人行了一礼,说道:“井九先生,您怎么来了?”
两人解下笠帽,正是井九与赵腊月。
雀娘又赶紧给赵腊月行礼,忽又想起来井九现在的身份,神情骤变,再次认真行礼:“见过掌门真人。”
如此短的时间里她做了这么多事,难免显得有些急乱,脸有些红,小雀斑微微亮,显得越可爱。
雀娘惊喜之余,又有些不解,心想朝歌城正在开梅会,中州派在那件事上逼迫正急,你怎么却来了镜宗?而且堂堂青山掌门,可以就这么随便到处走吗?
井九直接表明了来意。
雀娘觉得闫真路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不记得曾经是宗里哪位前辈,说道:“可能要去问问师长。”
赵腊月接住从井九袖子里爬出来的白猫,抱在怀里说道:“麻烦你了。”
雀娘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又停下,带着歉意说道:“这件事情我必须禀报师父。”
不是说查闫真路会有什么麻烦,而是井九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雀娘也必须禀报宗主,不然他在这里出了事怎么办?
……
……
镜宗宗主还在闭关,但雀娘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惊动了他老人家。
青山掌门到访镜宗,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大事,哪怕明显是秘访,也比闭关什么的重要无数倍。
镜宗宗主听完雀娘的禀报,沉思片刻后说道:“闫真路我有印象,应该是宗里出去的,虽然不知井掌门要查什么,全力配合便是,只是……他既然是私下前来,想必是不愿意被人知晓,我就不出面了,你也要小心,莫要走漏了消息。”
从这天开始,井九与赵腊月便留在了小院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镜宗里的长老与弟子们,就像适越峰的长老与弟子们一样,开始在那些故纸堆里找故事。
好在翡翠城的春日也很好,可以顺便晒书。
雀娘一直在院子里陪着井九与赵腊月,不时好奇地看一眼赵腊月怀里的白猫,更多的时候则是不停偷看井九。
井九知道在童颜与雀娘这种人的眼里,美丑远没有黑白重要,知道她想做什么,说道:“来吧。”
雀娘怔了怔才醒过神来,惊喜至极,说道:“先生你太好了!”
当年棋盘山的惊天一局,她是唯一看到最后的那个人,为她的棋道带来了极大影响。
从那天开始,她便一直视井九为师,此时心情激荡之下,直接喊了出来。
赵腊月抱着白猫坐在椅子上,心想这声先生喊的不亏。
“这些年有几次议论您的时候,我下意识里称您为先生,让门里很多人误会了。”雀娘清醒过来,有些微窘说道:“去年您成了青山掌门,结果师长们以为我与您之间真有什么关系,更加重视我……还请您见谅。”
她的房间里便有棋盘,被满屋的镜子一照,变成了无数张棋盘。
井九拈起一颗白子,看着她说道:“镜子把你照成什么模样,那是镜子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雀娘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很长时间,取出一颗黑子轻轻放到棋盘上,说道:“请师父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