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的朝阳比先前更加明亮,阳光照在青天鉴上反射成一道明亮的光柱,光柱的四周有着极其繁复的花纹,若仔细望去便能现所谓花纹其实是由极细小的经文符咒组成。
如果禅子这时候在这里,便会现他用的是自己最擅长的禅镜之术,而且里面还有镜宗的分镜术气息,境界更加高妙。
青天鉴射出的光柱,带着四周缓缓流动的经文符咒,照进通天杀阵的最深处。
那些凝着妖兽血煞之气的血珠,遇着光柱便骤然消融。
通天杀阵深处有一抹极幽暗的火苗,飘忽不定,忽然被那道光柱照住,顿时无法移动。
片刻后,那抹幽暗的火苗顺着光柱而回,被他收进了青天鉴里。
……
……
青天鉴里的世界一如往常,没有多出一道天火。
街上游人如织,衙门里棍声如雷,劫道的在山里远望,望夫的脸有泪痕,张府里一片惊呼,然后哭声震天,好几位夫人一面哭着,一面偷偷看着涌泉井那边,心想老太爷居然开始吐血,是不是真的不行了?这井水里有了血还怎么用?
张老太爷气息很微弱,双手却依然死死地抠着井沿,不肯被扶走,盯着井里。
他吐出来的血水顺着井壁向下流淌,很快便无法看见,但他知道那些血已经融进了井水里。
那些血在清澈的井水里渐渐飘散,又渐渐凝拢起来,变成一团,然后渐渐生出一些突起。其中一道突起微微颤动了一下,表面出现了一些细纹,看着竟有些像鱼鳍!
随着时间的流失,那团血的形状越来越清楚,竟化成了一只浑体通红的鲤鱼!
张老太爷虚弱的身体不知从何处得到一道强大的力量,猛地站直身体,厉声喝道:“把这鱼捞起来!”
……
……
那条红鲤鱼被捞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只金盆里。
张老太爷捧着那只金盆进了祠堂,便关上了门,严禁任何人窥视,就连最疼爱的小孙女也不例外。
祠堂外围满了人,张家的子孙们看着祠堂紧闭的木门,脸色凝重至极,心想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先前还在担心井水无法再用的那几位夫人凑在角落里低声说着话,隐隐能够听到妖邪、不祥之类的话语。
张老太爷经过这番折腾,早已累的不行,坐在香案前的地上,看着金盆里的那只红鲤鱼,脸上写满了紧张。
那只红鲤鱼很没精神,身体不时歪斜,嘴里吐着沫儿,似乎随时可能会死掉。
“老伙计,是你吗?”张老太爷声音微颤问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那只红鲤鱼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你丫是准备用我的洗澡水洗手吗?这么节俭?”
张老太爷茫然说道:“啥意思?”
红鲤鱼的声音里满是恼火与无奈的情绪:“别说是金盆儿,就算是真正的聚宝盆,这也太小了啊!”
它无力的尾巴忽然触着了盆壁,鱼唇骤然变圆,挤一声尖叫:“他M的……好痛!快给老子换个大地方!”
张老太爷赶紧起身推开祠堂的门,大声喊道:“把我洗澡的大桶搬过来……然后那谁……在院子里挖个池塘!”
人们都听到了刚才鲤鱼的那声呼痛,吓得脸色苍白。
这时候听着老太爷的吩咐,哪里还敢停留,赶紧借机跑了出去。
祠堂的门开着。
金盆在下,香案在上,青烟徐徐。
……
……
“阿加!”
巨人的声音从通天杀阵外传了进来,就像是闷雷一般。
井九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这座通天杀阵的范围太大,想用佛光消融需要太长时间。
那就用剑光好了。
海浪骤静,一道明亮至极的剑光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海水之间穿行,在天空里画出无数道线条。
碧蓝的水墙上出现无数细细的洞,就像是雨水落后的沙滩。
密布天空的无数血珠依次碎裂,绽裂成花,然后被剑光净化。
再宏大的事物终究是由无数细节组成的,而那道剑光最擅长切断世间所有细节之间的联系。
那道剑光穿行在天海之间,肉眼根本无法看清楚。
那座无比恐怖、威力足以毁天灭地的通天杀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停止运转,然后从边缘处渐渐消散。
其实没有过多久,对那道快到无法想象的剑光本身来说,却是极漫长的一段时间。
当速度快到某种程度时,天地规则会出现一些很神奇的变化。
这时候在井九的眼里,海上的晨光便似乎变成了片段的存在,似乎有了长度,有种异样的美丽。
他看着晨光,心情也有些异样。
师兄喜欢灭世,你喜欢救世……可这种事情这么累,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