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身上疼痛,赶紧把散落在地上的几个铜板捡起来。茶楼内传来一声响亮的惊堂木,宾客们鼓掌叫好,茶馆内好不热闹。兔儿好奇便趁着看门小二嗑瓜子的空当藏在茶楼的窗户下偷听。只听里面说书的先生有情有调地讲着故事,底下不时传出唏嘘声。
“当年轰动大越国的一代才子年方十八时得了疯症,疯疯癫癫三十载逢人就问可否见过一位白衣女子。世人皆道,天妒英才终没逃不过一个情字。何为情?老夫讲了十几年的书也参不透其中奥妙。只知道这位唐王,当年可是一代绝世美男子,喜欢他的女子多不胜数如过江之鲫,而他偏偏钟情一个白衣女鬼。”
“唔!女鬼?”底下传来惊哄声。
“话说唐王还在年幼时便有胎生顽疾,时常心痛难耐,多处寻医问药皆不得良效。当年幸而得一位镇上老郎中有偏方救治得以缓解,怎奈那个老郎中所住的镇子居然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镇上的百姓全部惨死无一活口。这事朝廷已封了口不许外传,可见此事之诡异凶手绝非凡类。女鬼便是那时与唐王相识,可怜唐王身带顽疾命不久矣又无良药医治,女鬼便多次为唐王治病,俩人一来二去便有了情爱之念意。”
“还是小孩哪里懂得情爱,老先生又编故事诓人了!”底下有人起哄,说书的老先生“诶”了一声,“听老夫往下说。唐王年幼哪里见过鬼,便找道士驱鬼杀魔,女鬼伤心欲绝自此便消弭了踪迹。十多年后,唐王终于现,年幼时日日在夜里出现在他房里为他治病的女鬼无法忘怀,走遍了所有闹鬼的鬼宅寻找那女鬼,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上天垂怜他们在京城郊外一所鬼宅相遇,自此经常在鬼宅私会还有了夫妻之实。唐王之父哪允爱子娶个异类为儿媳,棒打鸳鸯强迫唐王与之断绝来往。唐王终是男子,受不住府上美丽贴身丫鬟的诱惑一夜春宵坏了那丫鬟的名节,丫鬟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唐王就想,娶个丫鬟虽然不光彩好歹也是人,也可封了家父的口,便和丫鬟定了婚期成亲。”
“这唐王也太不专情了。”底下又传来几个人的愤愤之音。
老先生一敲惊堂木,拔高声调,“唐王成亲那日,艳阳高照,喜乐喧天,宾客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就在拜完天地父母即将夫妻交拜时,堂内响起女子一声娇喝‘你居然娶别人!’。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艳阳高照的天空顿时大雪纷飞,寒风呼啸。白衣女子大腹便便出现在喜堂上,站在一对新人中间质问唐王,‘我已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抛弃我们母子?’唐王一愣,连连后退,道了一句……”
老先生端起茶碗慢吞吞喝了一口茶,底下人焦急催促,“唐王说什么?”
“我的王妃亦怀了我的孩子,你我人鬼殊途不合适,你还是去轮回转世吧。唐王话音一落,女鬼当场震怒,白衣飘飞,嘶吼一声,眼中滚下来,‘我早已为你错失了转世之机,沦为飘荡在凡尘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你现在才告诉我不合适!’女鬼大怒,一把剜出了新娘的心脏,在掌心捏碎,鲜血喷溅,吓得宾客嘶喊逃离。”
宾客中响起一阵抽气声。
“屋外大雪越下越凶猛,凄惨的尖叫好像狼嚎鬼哭,吓得老王妃当场断命。失了爱妻母亲,唐王了狂,用早年配在身上的辟邪宝剑一剑刺穿女鬼的胸膛。女鬼大惊,挥舞鲜血淋淋的手哭着道喊,‘我那么爱你,你居然杀我。我恨你,诅咒你!’。话音一落,女鬼和腹中胎儿当场魂飞魄散,化为一片一片的飞灰融入大雪之中。唐王踉跄两步,跌倒在地,捧着女鬼一片落下的飞灰,遥遥落下眼泪。自此唐王疯疯癫癫,逢人就问可曾见过一个白衣女子还抱着两个孩子。”
底下宾客唏嘘一片,皆骂唐王始乱终弃最后落得疯癫之症亦是咎由自取。宾客们又叹息了一阵痴情女鬼的可悲下场,闲聊一会天色暗了,纷纷就散了。
兔儿窝在避冷风的窗户下若有所思,若不是店小二踹了两脚还不能回神。
“死叫花子!敢在这里偷听!”还不待小二又踹来一脚,兔儿抓起一把雪扬过去,趁小二捂眼睛一溜烟逃走了。
天色越来越暗,空中飘起细鹅毛大雪。
兔儿冷得瑟瑟抖,几个铜板也不够买酒钱。又挨个向行人要了一阵,匆匆往家跑的行人也只丢来零星几个铜板。雪越下越大,街上渐渐没了人,小贩也都收了摊子。兔儿饿得肚子咕咕乱叫,想找点吃的都不知去哪里找。
幸而街上摇摇晃晃有个老头子,一边喝酒一边走。
“老爷爷老爷爷,行行好,给两个钱买饭吃吧。”兔儿可怜巴巴举着破碗,那鬓花白的老者一身白色锦缎棉衣,模样已被横生的须遮掩看不清楚,只是抓着酒壶的手与年龄不符的白皙修长。他斜睨兔儿一眼,醉醺醺地打个酒咯。
“老爷爷,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家里爹爹病重还等着钱回家看病。”有样学样,白日里一个要饭的小男孩就是这么说的。
老者又打了一个酒咯,想了半天才摸向怀里的衣襟摸了半天一个铜板都没摸出来,“老夫我……忘带银两了。”
兔儿脸色一黑,瞥一眼这位醉得摇摇晃晃的老者,上去就踢了一脚,老头子痛得哎哟一声,兔儿一溜烟跑远了。她最讨厌喝大酒醉醺醺的人,恨不得全天下下喝大酒回家打媳妇孩子的男人统统死光光。
用棉袄袖子一抹冻出来的鼻涕,抱着破碗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家走。出来一天一夜了,娘一定担心死了。虽然没弄到酒,拿这几个铜板回去给爹也能免一场痛打。村上卖的酒水很便宜,也够爹打几斤酒了。
天黑了,肚子又饿,走的有点慢。出了镇子,就现方才在街上遇见的那个老者居然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