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难罗禅房逃遁出来的两个男人,站在院里遥望那亮灯的窗口,此刻才有些后怕。
如不是杨一六借着开窗的机会将他们放出来的话,此刻后果就很难想象了。
......
清晨,山林醒来,弥漫着一股难闻焦湿的味道。
刘驰驰回房仅睡了一两个时辰,就趁早赶到老夫人房里请安,说是请安,不如说是解释才对。这晚间一闹这么大的动静,老夫人早就有所知晓,一直没问,想来就是等他自觉主动去作解释。
泠竹不在房里,一早和甜儿去斋房张罗早饭去了。
刘驰驰进屋,见老夫人正在诵背早课,于是不敢大声,只伺立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会,殷老夫人诵读完早课,净手上香,这才微微眯眼看了他一眼。
“来了?”
他赶忙上前请安,言语恭敬而谨慎,不敢有半点随便。
“晚辈一早特来向老夫人请安,昨晚老夫人睡得可踏实?”
“你说呢?”殷老夫人看他一眼,言语中倒也平和。
“昨夜这场火是怎么回事,甜儿说是你要叫人放的?”
看老夫人主动问了,他便将晚间在难罗法师屋里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向老夫人讲述了一遍,没敢有半点隐瞒。
老夫人听罢,没有怪他,倒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沉默许久才问道:
“你真确定这难罗法师是盗取我大唐佛骨舍利之人?”
刘驰驰点点头。
“是这番僧,哦法师亲口说的。”
对于他言语的不敬,老夫人这一回竟然破例没有说他,想必听了这件事,这难罗法师在她心中西域高僧的形象已经有所变化了,不再似之前那般高大庄重了。
刘驰驰理解,这多少有些人设崩塌的意味吧。
老夫人之前是山神的身份,又是笃信佛教之人,自然知道这佛骨舍利对于大唐江山社稷,以及对于中原佛宗的重要性,各中利害根本就不用他多讲。
“那后来,你和默余在他房中可曾寻到那枚佛骨舍利?”
“没有。”他摇了摇头,“我们在房中都找了个遍,可就是没找到。”
言辞之中,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他明白自己要找寻的,其实是悟门那颗流离于千里之遥的希望,那是老方丈临终之时对她真正的嘱托。
“你们其实忽略了一个人。”老夫人沉思后认真说道。
“谁?难道那佛指舍利还可能在别人手上?”他不解地问道。
“那要看是在谁的手上了。”
“难道你是说......”他忽然反应过来。
“没错。”老夫人注视着他点了点头,“我说的就是田令孜,田大统领。”
听了老夫人这话,刘驰驰感觉忽然有一丝绝望从心头疾掠了过去。没错,他明白最大的可能就是,早在法门寺之时,田令孜就已把那佛指舍利收入囊中了。
“那姓田的老东西真贼!”刘驰驰切齿骂道。
他清楚一旦这东西到了田令孜手上,就像锁入深宫大院一般,再想取回真就比登天还要难了。
“如真是那样,恐怕事情就糟了。”
他紧锁眉头,语气近乎绝望道,一脸无法挽回的莫大悲哀。
佛宝被窃,大唐帝国的命数岌岌可危,灭亡之时指日可数,随即战乱四起,生灵涂炭,他岂能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