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村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怀抱着母鸡的,山羊胡子老头。
那老头恶狠狠的瞪着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怀里的母鸡就冲了过去,挥着翅膀猛删男人的头。
“谁家的鸡!!”女孩儿吃了一惊,上去帮忙,那母鸡却疯了似的,对着女孩儿的脸又啄又抓。
好一会儿过去,老头才假惺惺的走过去,抱着有点喘的母鸡,摸着它的毛,阴阳怪气的说:“哎呦,师姐,你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东西都下嘴呢?也不怕脏了自己的嘴。
这有些东西啊,咱就是看一眼,那都污了眼睛。”
他说完这话,嫌弃的看着男人,等着他开口。
可男人却用一种,快要崩溃的难过眼神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老头似乎还想埋汰他,但他看着男人这幅模样,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抱着母鸡快步走开了。
男人又站了一会儿,才很沉默很沉默的,拖着沉重的脚,往前走了一会儿,接着,突然飞起来,落在了一个水湾前。
而那个女孩,一直就跟在他的身后。
“你恨我吗?”女孩儿拦在男人的面前,急切的问。
男人扫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不恨你,你是无辜的,这件事从头到尾,并不是你的错。”
女孩儿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一个笑容,刚想伸手去抓他。
男人却再次开口:“我恨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如果当时我带着她一起,或者,或者我留下陪她。
或者我从一开始,不搀和进这些事里面,她现在,就不会下落不明。”
女孩儿抓住他的手,急切的说:“不是你的错,明明是她……”
“去灵盟吧。”男人挥开她的手,无力的声音像寒冰一样:“不要跟着我,走吧。”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我不去,我要陪着你,明明就是她……”
女孩儿在岸上对着他挥手,大声的喊着,很快,声音就被水阻隔,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
冰凉的水刺骨,有鱼从他身边穿梭而过。
他张开双手,背对着水底,看着空中明亮的太阳,一点点的往下沉。
深秋的阳关本来就不够浓烈,随着水越来越深,渐渐就只剩下,水面上斑驳的光亮。
他的头飘散在他的身边,漆黑的长,和这漆黑的水底颜色相近,很快就分不出来,只有黑和寂静。
这一切,却把他的脸,映的更加苍白。
更是显得他那双眼睛,深邃的触不到底一样。
那是怎样一双,哀伤的眼睛啊……
黝黑而绝望。
毫无活力和神采。
就如同在一个活人的身上,安了一颗冰冷的玻璃珠子。
他死死的盯着水面的太阳,随着光线渐渐消失,他身上那种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就好像,他的生命就依仗着,这份光芒,而如今光芒消失,他将坠入黑暗永无活日。
他的眼神,看的我心里越来越压抑。
简直像有人用手死死掐着我的心,让它再不能跳动一样,我惊慌的手足无措。
这种疼比拿着刀去割,要更甚千百倍。
他沉的很快,四周越来越暗,他的眼睛也越来越黯淡。
明明,他一滴泪都没有流。
可我知道他在哭,他的每一根汗毛,每一寸皮肤,都在出声嘶力竭的哭号。
越来越往下,水里越来越黑,而我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我不想他这样,我想伸出手去抚摸他,想让他开心起来,想告诉他,太阳就在那里,光芒不会不见。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张开的双臂,被水草缠绕,看着他那身墨绿的衣服,鼓在他的四周。
看着他,跌进了水底的淤泥里,被淤泥掩埋。
四周都是被翻起来的淤泥,什么都看不到,他的长也好,衣摆也好,甚至那双绝望之际的眼睛,都消失了。
他……死了吗?
死了吗?
不要死啊!!
我忍不住,悲伤的哭了起来:“不要死,不要死,你看这里,看我,水……”
“丢丢!丢丢,你怎么了?”
有人把我从这无尽的绝望中,喊醒了。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是面庞有点模糊的龙水修。
风微凉,吹在脸上,微微的刺疼。
我愣住了,撑起身体四下看着。
沙沙作响的大树,落在我脸上的,不住变化的树影,隐约的消毒水味道,和面前的龙水修。
我还在医院,刚刚那只是一个梦。
一个逼真到,让我心疼的梦。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我找了你很久。”他扶我坐起来,靠在他身上,然后掏出一块素色的手帕递给我,问:“丢丢,你怎么哭的这么惨?连衣襟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