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聿同样知道,主人真正生了气,那后果,他们没有人承担得起,此时求情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会愈加重处罚,只是,他轻轻垂下眼,淡漠的眸底思绪复杂,主人,竟真的狠得下心么?
颐修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嗓音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闷,以无比恭谨的姿势道:“属下随主人处置了,罚多少都认。”
苍昊俯视着他,轻声笑道:“觉着心里委屈?”
“属下不敢。”
“不敢,看来是真委屈了。”苍昊笑笑,看着噤声不语的六个年轻男子,淡淡道:“你们六人,先退下吧。”
“皇上,臣还有一个问题……”礼部尚书宇文抬起头,视线甫触及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冷凤眸,便感受到一股来自心底的不可抑制的沉沉颤意,双眼微垂,力持镇定道:“礼部请奏,皇上登基大典何时举行?”
苍昊望着他,淡淡点头:“虽然朕压根没打算举行什么大典,不过看在宇文卿奋力思考的份上,勉强也可以算是一个问题,减去刑杖十下,退下吧。”
事情展到如此境地,众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圣心难测,圣命不可违,他们今日真正见识到了一个亘古以来从未在史书上出现过的王者,无需雷霆大怒,亦无需刻意制造帝王威严,寥寥数语,已叫他们畏惧如斯,那不是至尊身份和权势带来的惧怕,而是一种自心底最深处的敬畏,在这样的敬畏面前,似乎一切都变得渺小,甚至最初来到九华殿面君的目的,也已显得无关紧要。
六人之中最小的封源,被颐修看中进而入宫伴在身边时,才十岁,十一年手把手的悉心教导,对颐修一直存着如师如父一般的孺慕之情,此时想到自己六人的冲动,居然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虽圣驾之前不敢再放肆,心里却忍不住极端难受,在领命退下之际,眼神不由瞥向跪在另外一旁沉默不语的颐修,眼底是浓浓的担忧。
六个冲动惹祸的家伙退出了殿外,大殿之内顿时更显沉闷,子聿和颐修二人各自垂不语,完全是一副任由主上落的恭敬姿态。
“起来吧。”
嗯?颐修以为自己听错,不由抬起头,看向自己家主子,对上苍昊一双清清冷冷的凤眸,和眸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微微一怔。
见二人身体未动,苍昊淡淡挑眉,“本王的话,你们听不明白?”
就是听得太明白了,颐修暗想,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默默站起身,颐修尚不敢随意开口,只是静静站着,子聿一向话也不多,此时不知主人是何意,更不敢企图探知,是以也保持沉默。
苍昊缓缓走到二人面前,伸手擒住颐修右腕,指尖搭上他的脉门,稍稍沉吟了一下,微叹道:“本王知道,这些年确是委屈你了,待在深宫,不但失了自由,身体还要****受毒素侵蚀,难得你没有一句怨言,本王心里,却总是觉得有所亏欠的。”
颐修脸色微变,一向于人前展露的俊朗笑意已消失不见,他看着自家主人绝世出尘的姿容,轻轻垂,道:“主子言重了,属下虽处在深宫,但宫里并没有人能控制属下的自由,宫里宫外颐修来去自如。至于慕容清那老妖婆时常下在汤药里的毒,有碧月配制的解药,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说到这里,似乎是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微微勾了勾嘴角,低声道:“况且,主子必然知道,颐修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若教主人心存亏欠,颐修百死莫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