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觉得冒犯了你?”苍凤栖嗤笑。
“子聿曾在朕面前评价过凤王的为人,据说沉熟稳重,文武双全,重情重义,甚至于心智坚忍,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苍昊神色始终如一,淡淡的语调至始至终不曾因苍凤栖的嘲讽而出现丝毫怒气,只是,唇边的笑痕,却十足十的冰凉慑人,“今日一见,朕倒觉得,子聿还有一点未曾与朕说过,那就是凤王失态之下,几乎与乡间野夫村妇无异。”
苍凤栖脸色一变,瞬间咬紧牙关,控制住浑身汹涌澎湃的怒火,冷冷道:“如若一夕之间失去亲人失去江山失去了一切的人是你,本王不相信你还能有更好的定力与忍力!本王的江山被你谋取,本王的母后,是死在你的手上,慕容九族,是你下令诛灭,难不成,你还指望本王对你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苍昊眉梢一挑,眸底冰凉之色一闪而过,身形未动,一手依旧负于身后,另外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苍凤栖面前一划,苍凤栖惊觉不对,身体急速后退,却已然来不及——尚未见苍昊有什么其他动作,只觉双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身体竟不再受自己控制,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膝盖重重磕上宫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上,是如此清晰可闻。
苍凤栖大惊之下,怎甘受此侮辱?身体一撑,就要站起,岂料,膝关节处竟是一阵阵酸软无力,任他如何运功调气,也根本站不起来。
苍昊出手即止,复又负手身后,淡淡偏俯视于他,“朕方才已说过,别在朕面前自称‘本王’,明知故犯,自讨苦吃。”
苍凤栖没有应声,咬着牙汇聚全身真气于腿部,然而任他费劲全力,真气游走,除了引一波波难忍的痛楚之外,竟徒劳无功。
苍凤栖不愿相信,他的武功,纵使称不上顶尖高手,却也绝不可能如此不济。
“你……你究竟使了什么花招?”
苍昊淡淡道:“简单的教训而已,别白费功夫了,朕施下的手法,你若能解开,朕即刻退位于你。”
只片刻功夫,苍凤栖额上已冒出涔涔冷汗,喘了口气,他冷笑:“用如此方式逼我下跪,来成全你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吗?”
“苍凤栖,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苍昊唇角微微扬起,笑容却是恁的漠然无情,“朕已经说过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你想继续如此,朕不介意给你一点更深刻的惩罚,保证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苍凤栖不屑地笑道,显然无惧。
“苍凤栖,如果你觉得用如此方式能激起朕的怒气,那你显然大错特错,凭你,还没有资格。”如玉的容颜,泛着清冷的光泽,苍昊一双幽深的凤眸落在大殿之外,似乎地上的人已不值得他看上一眼,“朕不妨告诉你,这个皇位,是你的父皇十一年前弥留之际亲自求朕接手的,信或不信皆由你,与朕无关。而他驾崩之时,年纪不到五十岁,他的死因,想必你心里清楚,是你那伟大的母后和她的哥哥、你的舅舅慕容霆一手主导。”
苍凤栖脸色刷白,怔在当场。
是的,那些年,母后对父皇所做的一切,他心里清清楚楚,只是,从来不曾阻止,也从来不曾有人,如此直白地在他面前说出这个事实。
而十一年前,竟是父皇亲自去求了一个外人接下这偌大江山,不是下诏传位,而是求……
父皇,到底对他有多失望,才会放下帝王的身段和尊严去求一个外人来接掌自己的江山?
“慕容清为后近二十年,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心里同样清楚,十一年前她以最残忍的手段逼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十六岁女孩,十一年后,她以同样的方式为曾经犯下的罪孽付出了代价,不得不说,这实在太便宜了她。”苍昊缓缓垂下眼,神色冷沉,看着脸色苍白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苍凤栖,冷冷一笑,道:“不过,这还不是她最该死的地方,她犯下的最不可饶恕的罪行,苍凤栖,你知道是什么么?”
苍凤栖抬起头,冷冷不语。
苍昊背过身,缓缓走上前,轻轻捻起御案之上几张白得刺眼的宣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些什么,苍凤栖不知道。直到苍昊把那几张纸轻飘飘丢到他脚下,他拾起来一看,那张俊挺出众的脸瞬间惨白,与手上宣纸的空白处几乎同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