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无声的打开,严穆站在门内,看着陆承余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外,温言道:“进来。”
陆承余进了严穆的办公室,转身掩好门,有些尴尬道:“老板,我是来跟你说股份这件事的。”尽管他经过上辈子的没脸没皮,脸皮厚度已经十分可观,但是今天面对严穆信任的眼神,他却觉得有些愧疚了。
严穆身为华鼎公司总裁,在与对手博弈的时候,自己趁机捡便宜购入股票,并且还差点坏了对方计划。进了华鼎后 ,工作上对方一直信任自己,而且还找机会训练自己工作能力,而自己却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他不是真的忘记了这件事,只是面对严穆与曹京申时,他想尽量把这件事隐瞒得久一点。如果他进公司不久,就让严穆与曹京申知道自己手上有华鼎百分之三的股份,也许这份友情就没有这么亲密了。
可是真当事情生后,他才觉得,自己这招做得并不高明,甚至有点仗着别人拿他当朋友,才敢这么做的意思。他走到严穆面前,嘴角动了几下,却开不了这个口。
“梁国明一审判决下来了,数罪累刑,判了十三年,”严穆给陆承余倒了一杯水,“法院还判了他付给你一笔医疗费。”
“谢谢,”陆承余看着手里的杯子,并不是一次性纸杯,而是一只印着青花并蒂莲的白色陶瓷杯,里面是自己喜欢的茶叶。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叹了口气道,“老板,华鼎内乱的时候,购入华鼎股票的人……是我。”
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严穆在后面帮忙,一审判决不可能这么快就下来,而且量刑还这么严格,以梁家的财力,想把刑期减低并不难。所以这次判这么重,后面必然有严穆的帮忙。
严穆从柜子里拿出两盒饼干放在桌上,自己在沙另一头坐下,表情平静的看着陆承余,好像是在说,你说吧,我在一边听着。
陆承余觉得自己叙述的*顿时没有那么强烈了,这种时候严穆不是该用失望伤心的眼神看着他吗,这又是饼干又是茶的,是在开茶话会吗?画风严重不对,他快说不下去了。
饼干是他平时喜欢吃的那种,包装已经被严穆拆了一个口,但是里面的饼干还是满满的,一块都没有动。
“那时候我中了彩票,还有一笔父母留给我的钱,”陆承余看着水杯里冒着的热气,“当时我觉得华鼎股价降得这么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学经济的,知道里面有利润可图,所以就干脆赌一把。后来我大量购入散股没有几天,就现有其他人大量购买股票,加上我手上剩的钱也不多,所以……就收手了。”
严穆看着陆承余紧紧捏着水杯的手:“中了多少?”
“两千万,”陆承余喝了一口水,“对不起……”这种隐瞒朋友的事,实在太亏心了。
“能中奖挺好,”严穆起身坐得离陆承余近了些,“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愿意主动告诉我,我很高兴。”
陆承余抬头,迎视着严穆的双眼,在这双眼中,他没有看到半点不满与失望,反而全是包容与信任,就像是对方从头至尾都没有怀疑过他,也没有因为他这个行为有不满。
他觉得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疼,但是却酸酸胀胀的,还带着一点点热气,这种感觉甚至让他觉得喉头下面紧了紧,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虽然是华鼎的总裁,但是我不会轻易怀疑身边重要的人,”严穆把饼干盒子抽了出来,放在陆承余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你过去是什么样,但是我相信你不是来算计我的人。”
陆承余心中的酸胀感越来越明显,他又喝了一口茶,才道:“来华鼎工作,是我自己的选择,能遇到这么好的老板与同事,是我的幸运。”
“这样就够了,”严穆不想让陆承余继续尴尬下去,他起身在办公桌上找出一叠资料,“下周我们要去下面的分公司视察,我没有时间看这些汇报表,这些事情你去做。”
“好的,”陆承余笑着接过资料,弯腰拿起桌上的饼干,“老板你不喜欢吃这些,我帮你吃掉算了,免得浪费。”
严穆绷着脸点了点头,等陆承余出去后,就伸手去拿陆承余喝过的茶杯。
“对了,”陆承余突然推开门,伸进一个脑袋道,“穆哥,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好好干的。”他视线扫过严穆手里端着的茶杯,笑眯眯的把脑袋收了回去,再次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严穆弯着的背脊僵住,盯着办公室的门长达半分钟,确认陆承余不会再回来后,才偷偷摸摸的就着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又一脸正经的把茶杯放回了原位,仿佛茶杯原本就放在那里,他根本就没有去碰一下。
但是心里却是有些雀跃的,因为陆承余改变了对他的称呼。
穆哥这个称呼……也不错。
曹京申担心了一下午,下班后在停车场遇到严穆,想了想还是凑到了对方身边,朝迈巴赫旁边的空车位看了一眼,陆承余的车不在,看来人已经回家了,“老板,小陆已经下班了?”
“嗯,”严穆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后见曹京申没有走的意思,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小陆下班没有,”曹京申干咳一声,鉴于严穆的表情实在太难分辨,他只好道,“这小子跑得也太快了,老板没走,他倒先跑了,年轻人应该多吃苦才对。”
严穆沉默了半晌:“我让他先走的。”
老板让小陆先走了?中午不是还说相信小陆,怎么现在又变了?
曹京申觉得老板可能对小陆起了芥蒂,想了想,还是不愿意陆承余这么有工作能力的人因为这事离开华鼎:“老板,我觉得这事儿吧,可能是个巧合。当初那些面试者的资料我们不是仔细筛选过后,才通知他们来面试的吗。小陆如果真是敌对公司的间谍,那他这几个月做得也太失败了。”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严穆点头道,“所以,我让他早点回去熟悉分公司的资料。”
“你决定下周视察各分公司带上他?”曹京申推了推眼镜,“是我想多了。”
“没事,我不怪你。”严穆坐进车里,“早点回家。”
曹京申无语的看着迈巴赫开出停车场,他还要感谢对方不怪他咯?
陆承余回到家后,并没有时间看分公司的资料,因为他刚回家坐到沙上,就被宋君严敲响了房门。
陆承余看着站在门外一脸欲言又止的宋君严,礼貌笑道:“宋先生有什么事吗?”
“想来想去,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告诉你,你有时间吗?”宋君严浅笑着问,“要是你没有时间,我们下次再说。”
“我刚好准备出去吃饭,你等我一下,”陆承余转身进了屋内,快速的拿了钱夹手机还有车钥匙,然后换好鞋,关上门后问,“宋先生喜欢吃什么?”他不会蠢到邀请宋君严进自己的屋,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做什么手脚。
宋君严看了眼关上的门,状似认真的想了想:“西街开了一家环境不错的西餐厅,我们去尝尝。”
陆承余没有拒绝,他没有主动提自己开车的话,最后坐在了宋君严的车上。他装作无意的看了下这辆车,“宋先生这款车不错。”
“是吗?”宋君严笑容不达眼底,不过是辆价值不到百万的大众款,比起严穆那些随便一辆都价值千万以上的车,差得太远了,“还行吧。”
“我一辆不到十万的小奔腾还当个宝贝在开,”陆承余说到车,当下有些感慨又有些羡慕道,“还是老板的车最酷炫,连个车灯都比我的车值钱。”
“他当然可以开这么好的车,呵,”宋君严冷笑一声,“严家的人为了这些钱,不知在手上沾了多少血。”
陆承余面色疑惑的看着宋君严,“老板人虽然严肃了些,但是人挺不错的。”
宋君严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语带不屑道:“都是表面工作而已。陆先生你是好人,我不想你陷入严家这团泥潭,所以有些事,我才想告诉你。”
看着陆承余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宋君严却不再开口,等到了西餐厅停好车后,他温和的对陆承余道:“别怕,有我在,他们也不敢太算计你。”
陆承余跟着他进了餐厅,两人点好餐后,陆承余才犹豫着轻声道:“我不明白,就算他们中间真的有什么,应该牵连不到我身上才对。还有,为什么有你在,他们就不敢算计我?”这位真应该打听一下严老三前段时间受的教训,不仅失去了华鼎的职位,还被抓进去待了一段时间。
他记得就是在陆栋结婚那天,严老三就被抓了进去,前段时间因为身体出了毛病,他老婆才花了大笔钱把他保送出来,虽然这位仍旧想跟严穆过不去,可是胆子小了不少,也不敢来华鼎闹事了。
宋君严现在顶替严老三的位置,来挑战严穆的底线,他的底气究竟从哪里来?
陆承余并不是特别喜欢西餐的那类人,不过对西餐礼仪还算了解,所以很好的维持了自己的风度翩翩。在外人面前,他向来都会尽量做到不露怯。
看着陆承余标准的用餐姿势,宋君严笑看着陆承余道:“也许你不知道,我与严穆实际上是亲生兄弟。”
陆承余惊讶的看着对方:“兄弟?”
“当年我妈爱上我爸,跟他在一起怀了我后,才知道我爸已经有妻有子,”宋君严叹了口气,“我妈不愿做破坏家庭的第三者,可是又不想放弃肚子里的生命,准备远走他乡,结果被我爸现,事情就闹了起来,结果就传到了穆阿姨耳中。”
“后来我妈失去了工作,我外公外婆也被人威胁,甚至连我出生后,还有人准备把我从妈妈身边带走,”宋君严声音有些低落,“如果不是我爸护着,也许我们……”
“穆阿姨用尽手段陷害我们母子,她病逝前用穆家的权势威逼爸爸不能与我妈结婚,这些年我们母子吃尽苦头,结果父亲去世时,严穆竟然连葬礼都不让我们参加,还让人威胁我们,说如果我和我妈敢窥视严家财产,就要了我们的命……”
陆承余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听宋君严讲严穆母子对他们母子的迫害史,那简直就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在宋君严的故事里,宋君严母子活脱脱是一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坚强母子,而严穆母子就是那邪恶的反派恶势力,怎么缺德怎么来,怎么拉仇恨怎么做。
要是严穆母子真像宋君严说的那样,宋君严母子应该早就被弄死了,哪里还有钱买梁氏的股票,开价值百万的车,随随便便就能买一套精装房。
“我不想跟他争什么东西,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们,”宋君严喝了一口红酒,自傲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根本就不需要他们严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