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楼一桌标准十八味,定价一百万。酒水另算。这等奢侈消费甭管是燕京白城还是纽约巴黎,均不算便宜。甚至是昂贵。结果这哥们进门就说要少两味,放在任何人眼里都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儿,包括宴请众人的芳姨。
她喝茶的动作微微一滞,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灵气眸子微抬,缓缓说道:“哪两味?”
“珍馐肉。”中年男子补充道。“珍珠丸子。”
珍馐肉取合法能吃的最珍贵动物鲜嫩部位糅杂而成,乃铜雀楼招牌之一。珍珠丸子亦然。也绝非普通小菜馆里的豆腐丸子、藕丸子——
当然,这两道菜之所以珍贵,还因清代某位皇帝视其为开胃菜,故而名声外扬。老厨子深得其中精髓,又因做工复杂而漫长,故而在铜雀楼也绝非每人都吃得上。中年男子开口便是这两味,芳姨那灵气漂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异色,道:“让想吃的人过来找我要。”
中年男子表情微怔,嘴唇张了张,却终是没敢接话。弯腰离开了春风阁。
他一走,原本还算活跃融洽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楚河还好,夏荷却是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劝说芳姨一番。
她不傻,也听出了芳姨那番对话的潜台词。那中年男子此番前来大概是受人唆使,想从芳姨餐桌上夺食。不料芳姨压根不理对方,还放言谁要吃,让谁过来讨。这已是将矛盾摆在台面上来讲。估摸着若是对方稍微硬起一点,今晚这顿饭就很难和平吃完了。
那人一走,芳姨便冲夏荷莞尔笑道:“这珍馐肉算是铜雀楼的招牌菜,虽说味道也未必如炒作的那般人间一绝,但进了这铜雀楼若吃不上这味珍品。的确是憾事。”
夏荷僵笑抿唇,轻声道:“芳姨,其实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话虽如此。但我已付了钱,人也上了桌。”芳姨仍是温婉贤惠地笑着。可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就连楚河也未曾见识过的威势。
小萝莉自小不怕事儿大,拍了拍手掌道:“芳姨好气魄。我好崇拜你哦。”
“别胡说。”夏荷微微蹙眉,嗔道。
小萝莉吐了吐舌头,缩回脖子喝了口香茗。回头又冲身畔美人儿笑道:“漂亮姐姐,能给我们先上别的菜吗?我肚子好饿啊。”
那薄纱美人儿轻柔点点头,面含微笑道:“我这便去催厨房。”
……
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叫斐玉轩,名字文雅好听。亦是这铜雀楼台面上的负责人。因前来消费者均非富即贵,他这所谓的负责人也很难生出居高临下的感触。手头除了那帮妙龄少女以及基本的员工之外,他能控制的部下并不多。就连那厨房——他也不敢随便指指点点。真拼起本事能力来,幕后大老板绝对能为了老厨子把自己给千刀万剐。
这年头,还是人才第一啊。
斐文轩快步向另一座院落走去,直至推门而入,他脸上方才堆满了和煦的笑容,冲一桌衣着奢华的男女说道:“方才我已经与春风阁的客人打过招呼了。”
这一桌男女拢共八人。男的俊朗,女的靓丽。恰好是四男四女,搭配精细。待得斐文轩开口,那居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放下杯盏,表情略微松弛地问道:“对方怎么说?”
“那边说——”斐文轩心中努力尝试着将芳姨的台词婉转表达,可芳姨压根不留余地,他绞尽脑汁也无法不伤颜面,谨慎道。“让您亲自过去一趟。”
“哦?”白衣男子眉头一挑,打趣道。“这是要我亲自去端菜?”
啪!
他身边一名男子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们铜雀楼没端菜小妹吗?要客人自己端菜吃?”
斐文轩心头一跳,苦涩道:“我也不好强行拿对方的菜——”
“那你就能强行让我们挨饿??”那脾气明显火爆的男子猛地将两盘菜肴倒进垃圾篓,沉声道。“我们现在少了一盘菜。你自己看着办!”
斐文轩眼角直抽搐。暗忖:败家,太他妈败家了!
这一盘菜光是材料成本也得上万。就这么生生倒进垃圾桶。真不把钱当钱看啊!
他视线躲闪,遂又求助般地望向那为的白衣男子,语调压抑道:“扈少。咱们铜雀楼的确没开过这样的先例——”
“扈少今儿生日,你破个例又如何?”
白衣男子亦是姿态优雅地点了一支烟,抿唇笑道:“我无所谓。但你得说服我这几个兄弟。他们想尝老厨子的手艺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