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沈氏手足冰冷之余,却想到了方才留意到的一幕,她告诉自己冷静些,嘴唇的哆嗦平息些后,沈氏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卓芳纯,出乎意料的问起了他的意见:“大郎,你以为这件事情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卓芳纯。
卓芳纯对沈氏这一问显然十分的意外,但随即想明白了沈氏的用意,只是明白归明白,他却沉吟不语,半晌,才淡淡的道:“方才我问过下人。”
听他这么一说,卓昭节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卓芳纯神色复杂的道:“文治之虽然濒死不能说话,但他衣上却有一个明显的靴印,印在了右侧身后的腰间,而书房里他飞出撞倒博古架上的古物……以及流淌下来的血,表明他是站在父亲的书案前,面朝父亲,从后方为人所袭击,才会撞在博古架上的。”
“所以,假如是父亲动的手……父亲吐的血,可是在书案之后!”
“也就是说,父亲昏迷前,文治之倘若还没撞上博古架,那么父亲与他应该是隔着书案面对面,却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动的手?”
卓芳纯看着胞弟卓芳礼,低声道,“四弟,难道……难道是父亲先在震怒之下将文治之踹飞,尔后……气忿忿的回到书案后,到底没能按捺住对文治之的愤怒,所以才吐了血……是这样么?”
这番话听着像是嘲笑,然而看卓芳纯的眼神,却带着怯懦的期盼。
很显然,他很盼望,这就是真相。
作为长兄,他对卓芳礼自是了解,更不要说两房联手对付沈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连大夫人和游氏都有了默契,又何况是嫡亲的兄弟?
从胡老太医为敏平侯诊断时,卓芳礼的反应,卓芳纯已经推断出来,沈氏与卓芳涯的指控固然有夸张和不问青红皂白之势,但恐怕恰好说中了真相!
这是卓芳纯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即使他同样怨怼着敏平侯,即使他盼望已久的嫡子未出母腹就为沈氏所害、而敏平侯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训斥了沈氏几句——即使他身为嫡长子,却至今未被立为世子。
但与卓芳礼一样,两兄弟对于敏平侯这个父亲,实际上是爱恨难说。
既怨怼敏平侯对元配嫡子的冷漠疏忽,又因此格外渴望得到他的关爱照料。
但不拘怎么个恨法……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弑父。
甚至也接受不了对方这么做。
卓芳纯哀伤的看着弟弟,慢慢的道:“四弟?是这样么?”
倘若卓芳礼说是,卓芳纯也会竭尽全力的去相信。
但卓芳礼话到嘴边,看着长兄悲伤之极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样诡异的僵持里,沈氏心头一松——正要推波助澜,不想门却被急急敲响了!
敲门声很急,甚至急到了不等里头的人回答,下人惊慌失措的声音甚至先传了进来:“老夫人、诸位郎主、夫人,宫中来人,皇后娘娘要传二娘子与小七娘子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