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剑南的事情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雍城侯背上个赶尽杀绝的名声,宁战一家不死,长公主就会站在雍城侯这边——宁战一家若死了,长公主只有二房这么点子孙。横竖二房里亏不到哪里去。
卓昭节想通此节,也就不操心了。和宁摇碧拈着阮家送来的糕点吃着,到底是新做父母的,话题三绕两绕总是绕回到儿女身上去。卓昭节吃着桃花糕,就感慨道:“可惜谢阿姐比我晚出阁。”
宁摇碧笑着道:“这晚出阁早出阁又怎么了?”
“不然若她早出阁,早点有了子嗣,凭着阮表哥和阮嫂子的为人,教导出来的郎君决计不会差的,往后若与二娘投缘,可比赵姐姐家的大郎、慕姐姐家的鸿奴都适合呢!”卓昭节这话一说,立刻被宁摇碧掐住面颊,佯怒道:“这话的意思,是你嫁我懊悔了?”
“尽胡说!”卓昭节啐道,“我就是这么一说罢了!阮家可不比皇室、时家清爽多了?”
宁摇碧笑着道:“是是是,阮家也比宁家清爽多了,可你当初还不是不想嫁你阮表哥吗?所以说提前结亲都不可靠,回头出意外要解除婚约,左右是小娘子更吃亏!所以二娘是决计不能提前许出去的,若有好的小娘子给大郎定一定倒没什么,反正到时候不想娶了,我出面做恶人就是,横竖我名声就没好过。”
说着就轻轻一点卓昭节颊上,调笑道,“我真不该拿这桃花糕进来,合该在外头一个人吃独食才好。阮家这么一盒子逆了季节的糕点就把你女儿换了?”
“没有的事情!”卓昭节自觉失口,越的不肯承认,把头一扬,望着房梁道,“我就是觉得阮表哥与阮嫂子教导出来的郎君会是个好的——咱们教导子女那当然是宠着的,当然咱们不会觉得不好,但将来他们长大了成家,总归还是寻脾气好的才成,不然,成日里谁也不让谁,岂不是闹得不能安生吗?我就是觉得阮表哥和阮嫂子都好.性.子,他们的孩子必然也是有耐心的。何况我大姑姑大姑父都是正人君子,比之大部分人家可靠得多罢了。”
宁摇碧听了却是哈哈大笑,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说阮家左好右好,就是觉得他们家孩子往后好欺负罢?”
卓昭节一怔,思索了一下,也不禁红了脸,强撑着道:“才不是呢!”
“说来说去也就是脾气好,好.性.子,那不就是好欺负么?你大姑姑大姑父、阮表哥阮嫂子,那还是亲戚,他们都是极正经的人,对着亲戚家的孩子左右是拉不下脸来的。所以二娘若当真嫁到阮家去,可不是就要叫上上下下的人都纵容着了?直接点说,那不就是好欺负?”宁摇碧笑着道,“我还道你是被阮家的桃花糕给收买了,原来你可比我坏多了,人家好心好意送你一盒子这会已经难见的桃花糕,你却是得寸进尺的把人家儿子、不对,是满门都盘算上了。你这岂只是得寸进尺?根本就是得寸进千仞啊!”
卓昭节被他戳穿真正想法,恼羞成怒,打了他几下,喝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就是那么一说!我有说一定要和阮嫂子家结亲?”
宁摇碧任她打着,道:“其实你本来就是想错了。”
“是啊是啊,我都错了,你一个人对去罢!”卓昭节其实也没有真的把阮家算计得什么样子,只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就自己的性情和宁摇碧的为人,宁夷旷与宁夷徽往后必然是极受宠爱的。
比照着她和宁摇碧的性.子,说这兄妹两个往后能够知书达礼不骄纵——也就是说说罢了,卓昭节私下里自己都不能相信。到这时候,她才能够理解游氏当年一意要撮合她与阮云舒的苦心。
对于小娘子来说,意中人自然是像宁摇碧这样鲜衣怒马驰骋原上如骄阳的少年更打眼,可作为母亲,到底是阮云舒那样人品气度家世亲族才学都符合众人心目中上佳的标准的少年郎更为稳妥。
卓昭节自不后悔嫁了宁摇碧,可她能够遇见宁摇碧,却不是每个顽劣少年郎都像宁摇碧一样情深义重的。相比在看着就不靠谱的人里撞见一个好的,哪里有在看着就放心的人里择一个好的来得放心?
所以吃着阮家的桃花糕,不经意的想到阮家的情形,再加上之前赵萼绿与时采风都提过与宁夷徽结亲一事,卓昭节虽然也赞成不允,但经宁摇碧解释,心里总归也觉得确实女儿的夫婿要好生掌眼才成。
既然想到了阮家——这可是经受过满长安无数夫人、老夫人追根究底确认为心目之中最合宜的女婿人家的。就算到了阮云舒和谢盈脉下头,只要阮云舒不变坏,凭着谢盈脉的为人,恐怕比卓芳华还好伺候些。卓昭节也就顺嘴感慨一句了。
未想被宁摇碧一路调侃下来,就撑不住的要恼了。
见她说了气话,站起身来就要走,宁摇碧忙也丢了桃花糕跟上,笑着道:“你别急呀!听我说——从前我也不是岳父、岳母大人心目中的好郎子罢?可如今岳父与岳母大人定然也是真心疼我的。你能遇见我,夷徽还怕遇见不到好的?再说岳父、岳母大人是正人君子,我可是一心一意偏自己人的,咱们的女儿还怕被亏待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