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儿打情骂俏,没理会要了半晌抱的宁夷徽——这小娘子倒不似兄长那样动不动以哭威胁,她见母亲没理自己,就歪过头在襁褓里挣扎起来,像是觉着襁褓约束了自己,挣扎半晌,却是骨碌一下从隐囊上滑了下来,侧躺于榻,几下都挣不起来,尴尬得紧。
看到女儿如此,卓昭节又好气又好笑,道:“快松手,你看徽娘。”
宁摇碧这会才放开她,看到宁夷徽侧躺在榻上想起来却因为一个劲想朝后翻身、奈何被隐囊挡着不能成功、伸出襁褓的双手都在划动挣扎的模样也是啼笑皆非。
卓昭节把她抱了起来,宁夷徽倒是不记仇,立刻欢欢喜喜的把手伸着去摸母亲的脸,口中咿呀的轻声叫着,她这会还远没到学语的时候,然而毫无意义的婴语也叫卓昭节怎么听怎么高兴。
她正抱着女儿轻声哄,那边宁夷旷顿时吃味了,也要从隐囊上滚下来——他这次有宁摇碧接住,索性也抱起,笑骂道:“这小子实在太过小气,论长幼他是嫡长兄,论男女他是小郎君,连妹妹被抱一会都看不过眼!”
卓昭节想了想,沉吟道:“我怎的看他这么像你?”
宁摇碧愕然道:“我这样小气?”
“你方才不是还怨咱们二娘?”卓昭节反问——宁摇碧不小气才怪,他素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点是长安上下都公认的,五陵年少那一班人有几个是好相与的?在那样一群人里他都是公认最不好惹的一位,可见他的难缠之处。
只是宁摇碧自认待家人尤其是卓昭节是极大度的了,听卓昭节这么说自己却是大奇,如今见卓昭节拿了方才的话来堵自己,他眼珠一转,道:“其实像我也没什么不好,左右不吃亏,咱们两个都不是能忍气的人,做咱们的孩子,性情傲慢些不打紧,就怕是个没脾气的,看得心急。”
卓昭节听了个没脾气,一下子想到了白子华,顿时神色一紧,看着怀里的女儿就忧心了——方才这孩子向自己求抱,自己被宁摇碧揽着没能及时回应,她却也没闹腾……确实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可好脾气到了白子华那地步,岂不是要把自己气死?
一个像宁摇碧这样专门惹是生非的孩子,与一个似白子华那样扶不起来的孩子,卓昭节果断选择前者,她虽然没有纪阳长公主那样庇护晚辈的能力,然而生子生女如白子华,这也太可怕了……
两人说了会子女,宁夷旷和宁夷徽究竟年幼,醒着的辰光不多的,没哄一会就双双睡了过去。把他们放回榻上,叫进乳母使女来,吩咐仔细看护,两人遂回了自己屋子。
卓昭节接过阿杏递的茶水呷了口,阿杏道:“方才大娘子与四娘子听说世子妇已经回来了,过来求见,婢子说世子妇正与世子陪小郎君、小娘子玩耍,请两位娘子先回去。”
“我回来时仿佛没派人去十娘院子里告诉她们罢?是谁自作主张的?”卓昭节皱眉道。
她回来当然要和宁摇碧先商议下,再决定怎么和宁瑞澄、宁瑞婉说,未想这两人在雍城侯里也如此的耳目通灵。
这对于雍城侯府如今的女主人来说着自然是不能忍的。
阿杏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立刻道:“婢子已经查问过了,是府里原有的一个小使女叫宁绢的,之前在这院子外头洒扫,恰好看到世子妇归来,洒扫完了就过去告了密。婢子已经叫人将这小使女先关到柴房里去了,未知世子妇要如何处置?”
卓昭节看了眼宁摇碧:“这宁绢约莫也是世仆罢?却不知道是哪儿出来的?”
宁摇碧不在意的道:“管那么多呢,咱们还会少个扫院子的下人?直接拖到远些的地方打死了,其父母兄弟一并逐出府去就是。”
他来处置就没有能得好下场的,卓昭节再一次明白为什么雍城侯府上下是如此的畏惧这位世子了——宁摇碧不像其他公侯权贵子弟那么讲究体面,他根本就不要脸面,连当街殴打长辈的事情都干出来了,打死奴仆那就更不当回事儿了。
这一点先就震慑住了下人们。
毕竟有一个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主子,对下人来说也着实够提心吊胆的。
此外宁摇碧有母亲的陪嫁可用,也不缺人手,在宁家根深蒂固的世仆,他就是全打死或全卖了,也不怕这侯府里没人做事。更重要的是,他是独子,而且深得长公主欢心,地位之稳固,就是如今太子都不好和他比,所以行事自然肆无忌惮。
可这样的威慑下,那宁绢居然还敢跑去告密?
卓昭节揉了揉眉心,想说什么,宁摇碧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道:“这会咱们要忙的事情太多,而且这事不查也知道,总归与大房脱不了关系。”
“那就按你说的做罢。”卓昭节思忖片刻,本来她是想借此敲打一下大房两姐妹,也好掩饰自己回府后先看子女后寻夫婿,把昨儿个许诺的回来后立刻去将进宫的消息告诉她们的承诺一时间给忘记了。
不过一想,照宁摇碧说的这么一做,宁瑞澄和宁瑞婉听到消息,还能不明白吗?恐怕多半还会以为这是自己故意这么做,以利用她们此刻的焦急把雍城侯府的钉子拔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