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后,二房也除了孝,但仍旧闭门谢客,以为宁摇碧预备一个清净的读书环境。
然而二月初三是双生子满周岁的日子,几个月来都快吃住在书房的宁摇碧破例出来和卓昭节商议为子女庆贺的事情,卓昭节就嗔他:“这都只剩几天了,你怎么还来操心这个?我来安排不就成了?他们才这么点儿大,我看也不必怎么大办,抱到祖母跟前让祖母看看,各给他们做点吃食也就算了。”
宁摇碧笑着道:“横竖就六天了,难为还能扭转乾坤?这些日子我都冷落了你们,前两日你生辰我都只回来了一小会,如今咱们孩子满周怎么能疏忽?”
卓昭节闻言,斜看他一眼,要笑不笑的道:“果然孩子们如今是比我重要了。”
“这怎么可能?”宁摇碧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话,忙讨好道,“若没有你,咱们哪来这双掌上明珠?我是想着要教导他们往后好生孝顺你呢!”
“他们如今才开始学步学语,你说的这些话,不过是耳旁风,哪里有什么用?”卓昭节白他一眼,正要再说,也是该宁摇碧命好,长子宁夷旷却过来解围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在榻上走了两步,忽然扬头叫了一声:“米亲!”
宁摇碧与卓昭节顿时愣住了,数息后,卓昭节欣喜若狂的扑过去把他抱住:“好孩子,你方才说什么?再叫一声!”
不想宁夷旷这会却只顾腻着她怀抱咿咿呀呀,仿佛之前那声含糊不清的“母亲”不过是听差了一样,宁摇碧试探着道:“或者叫声父亲?”
然而宁夷旷似乎认为替父亲解了围便已足够,根本不理会父母的讨好哄骗,自顾自的抓着母亲鬓边珠钗上坠下来的珠串玩耍,开心的格格直笑——夫妻两个哄了他半晌都没能让这小子再叫一声,不免失望——未想这会坐在不远处摸着九连环的宁夷徽忽然转过头来,软糯的叫道:“米七!”
她叫的比兄长音准确更不如,可宁摇碧却是如获至宝,一把将她抱到怀里,紧张的柔声哄道:“徽娘乖,再叫一声!”
宁夷徽果然乖巧,闻言不假思索道:“米七!”
“好孩子!”宁摇碧与卓昭节都是大喜过望!宁摇碧欢喜的道:“再叫声父亲?”
宁夷徽偏着头,思索片刻,才迟疑着道:“库切?”
“怪道人家都说女儿贴心!”宁摇碧原本因为自己这些日子冷落了妻儿,今日才满周的女儿未必肯听话,未想宁夷徽这般讨喜可爱,欣喜的几乎不能自已,只觉得满心甘甜几乎要流溢出来,乐得他抱着宁夷徽在屋子里直转,想到长子的“捉弄”,不免笑骂道,“这小子,若说我这些日子冷落了他,不肯理我也没什么,怎么就连他母亲也只叫一声?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卓昭节也为女儿的灵巧高兴,但听宁摇碧说宁夷旷,又心疼了:“他还小呢,哪里懂得什么?不过是一直教着他们‘父亲’、‘母亲’这两个词,硬记着罢了。”
“还说我见着孩子们就轻了你了,你看看如今是谁有了儿子就把夫婿不当一回事儿?”宁摇碧趁机取笑,“可怜我往后在这府里的地位难道还不如这两个小的吗?”
卓昭节啐道:“没见过你这样为人父的,居然和自己的子女呷起醋来了。”
宁摇碧道:“我这是未雨绸缪,先说好了,凭咱们往后膝下有多少子女,宠归宠,到底也不能越过了我去。”
见他正经计较起来,卓昭节也不禁扑哧一笑,道:“好罢,看你可怜,我就答应了你。”
“世子妇真是英明!”宁摇碧故作感激之色,“本世子感动不已,决计誓这辈子都卖与世子妇了!”
“你岂非本来就是本世子妇的人?”卓昭节听得好玩,斜斜飞了个媚眼过去,娇嗔着道。
宁摇碧正色道:“本世子的确早就被世子妇占去了人,可如今心也被世子妇生生的攥住了……”
“呸!都说到哪儿去了?”四周下人都掩袖轻笑,卓昭节不禁面上一红,啐道。两人一面打情骂俏,一面逗弄着子女,看看辰光也差不多了,才唤过下人替双生子更衣,到纪阳长公主府去见长公主。
经过去年大房的打击,长公主不但迅速苍老,精神也是大不如前,原本宁摇碧三五日一过府,长公主几乎是日日盼着他,可自从长公主痊愈后,三五日见一次孙儿曾孙,常常在中途就昏昏欲睡。
不是长公主对二房不关心了,却是元气损伤得厉害,加上年岁也长,许珍虽然隔日上门来请脉,然而也没办法一下子叫长公主好起来,不过是开着调理的方子让长公主静养着恢复罢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侯府这边往往一个月才去一两回,就怕累着了长公主。
今日是双生子满周,卓昭节不打算大办,特意提前请示过长公主,长公主当然不会忘记。其实依着长公主,这么一对宝贝曾孙的周岁不大办实在是太过可惜了,然而卓昭节拿了宁摇碧会试在即一事出来说,长公主权衡利弊,这才同意。
这日雍城侯先到一步,陪长公主候着,见着被特意包在了石榴红地四合如意锦纹缎襁褓里的两个曾孙,母子两个都欢喜得紧,长公主更是不顾身体虚弱硬是把两个曾孙搂在榻上端详了好一阵,少不得从私房里流水似的赏出东西来。
双生子如今还小,不会谢恩,卓昭节代子女谢了长公主,这样玩耍了片刻,老少都露出乏色,常嬷嬷就建议开席——虽然是珍馐络绎不绝,然而统共就这么点儿人到底冷清了。
不过现在除了宁摇碧外,众人心思都系在了会试上,倒也不怎么在乎。看过家伎跳了几支舞,又听了几个曲子,长公主觉得困倦,常嬷嬷忙以目示意卓昭节,卓昭节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暗中与宁摇碧说了,便草草结束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