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弓手枪兵上栈桥、木墙,弓手对着水面放箭,枪兵速将火船推开。”雷横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一个中规中矩的判断。那赵县尉在此时就是一废物而已。
而对比雷横这儿的应对,以黄安败兵为主的西港宋军,此刻已经乱套了。
针对东港的阮小七只是中规中矩,对付西港的阮小五却很有创造性,他带着一干人悄悄地将木排推到宋军水寨外不远处时,先是点燃木排,引得西港土勇一阵慌乱,然后带人悄悄潜伏到近处,钻出水面来,把削好尖端的木枪当鱼叉,投向宋军弓兵,纵然只扎中了六七人,却也吓的土勇中的弓手胆战心惊。
之后阮小五就找到了攻击的恰当方式,一干人口含着芦苇杆,手里捏着木枪,轻松地游到水寨近处,浮出水面,悄悄地观察对手,瞅准机会投出木枪,再潜回水中。由于那烈焰和硝烟的影响,宋军只能让弓手胡乱射击,但湖面那么大,他们如何封锁得住?那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和湖面上噗通噗通的闷响,宛如是绝配。
如此的一番攻杀来,阮小五手下虽然折了三个,便是他自己也被箭矢咬了一口,幸亏那支箭软绵绵的,扎在他左手臂,入肉还不到半寸。
可这些土勇弓手却崩溃了。因为他们在‘快速’损失的同时,宋军水寨外围的木墙栅栏被火筏烧塌了,几支火筏顺着塌开的缺口闯了进去,那栈桥和木栅墙上的土勇怎还有勇气继续战下去呢?
指望着他们在这个时候,手持弯弓长枪跳到走舸上继续战斗,呵呵,那是痴人说梦。
蒋磊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梁山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已经看透。但是他知道是知道,如何去抵挡却又是另一回事。
陆谦的夜袭不在于杀伤宋兵,也不在于摧毁他们的营盘,这夜袭的唯一目的就是焚烧宋军停泊的走舸。宋军才刚刚上梁山半日的时间,兵力再多也不可能建起一座水陆都防备齐全的营垒。
如果宋军中有一支实力过硬的水兵,这个时候蒋磊会直接命人拆掉水寨栅栏一侧,让水兵驾驶着小船去水面上猎杀梁山贼寇。但很可惜了,他手中并没这样的军队。
黑夜之中,让随军民壮驾驶着走舸,装载着宋军士兵去猎杀水中的梁山贼寇,且不说民壮又没这个胆子,就是蒋磊手下的官兵,都不敢走上船。
他手下的禁军十有七八是旱鸭子,因为禁军是定期换防的,如此才好叫兵不识将,将无专兵。蒋磊在手下军卒中的威望很低,京东是太平地界,不像西军一战接着一战,禁军士卒与蒋磊没什么过命交情。要他们这个时候乘坐着小船去漆黑的夜里猎杀水中贼寇,他们怕是下一瞬间都能对着他蒋磊刀剑相向。
老赵家的兵制就决定着,军中将官与士卒并无大的恩义,特别是太平年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三年一轮,这些当兵的才不会乐意为蒋磊效死呢。
而厢兵,说真的,北宋的厢兵就是一批劳工群啊,极少有时间操练武艺。更多是在从事着各种各类的劳役,诸如修桥筑路、修筑城池、开挖运河、制造武器和船只、运输军用物品、蓄养马匹、接送官员及其家属、酿酒等。比如周斌的巨野营,那任务就是保证济州段济水水道的畅通,说他们是士兵,他们更多是劳工。
整个京东路九将九副,一共四万五千人禁军,官面上的数字。宋神宗时期老赵家整顿了军队,除清销空额,更重要的是缩短了退休年龄,从61岁减少为51岁,所以理论上不存在老弱病残。然却只能按照马一营300兵、步一营400兵整编,可见空额有多恐怖。正史上,北宋晚期的名臣李纲就说过:“平既久,阙额三分之一,失于招填。”大都是如此模样!
这京东就是承平已久之地,蒋磊也不像秦明勇武过人,叫人佩服。是以,蒋磊现如今就只能挨着,忍着,以便等到天亮再做打算。
何况他手下的禁军也根本不是上千人。如今除了东京城里的上四军,哪还有兵额满编的军队?整个济州府也就两营禁军,京东地界书面上的四万多禁军,重点驻扎的是南京应天府,徐州、淮阳军、高唐、登州、青州,这济州府是绝对不在其内的。两营禁军去掉老弱,兵额只有五六百士卒。此次征讨,蒋磊已经将之全部带出,还塞进去了四百精壮土勇充作那肉搏兵。
是以,蒋磊对于整支军队的控制力是很脆弱的。这仗要是打的顺风顺水,那一切危机就都能掩盖,但现在不能了,矛盾就暴露出来了。
蒋磊明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可他手下的宋兵,就是不肯。
此一刻,蒋磊无比懊悔,自己出兵之时没有对兵将颁下重赏,许下富贵。
“都监相公。”蒋磊身后响起了周斌的急促声,“这些船舶乃全军命线所系,可不能任由贼寇烧毁啊。不若将人把走舸小船拉出……”
周斌的进言让蒋磊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