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水畔的薄雾为阳光驱散。
屹立在济水河畔的梁山大营显露在董平的两眼中。这是一座十分严整的营寨,不管是中间的主寨,还是四角的分寨,全都刁斗森严,营寨外布置着鹿角、拒马,还有一条不知道有多深的沟壕。
从营寨的大小上,董平能够大致估算出梁山军的数量,可远没那伙儿青州败军禀报的那般多,四角小寨都是营寨一级规模,中央的主寨也就三四千人,总兵力大致在5000人。
前文说了,董平对梁山并非是一无所知的,他清楚梁山军的建制:五百人一营,与官军等同。区别更在于人家的那五百人是实打实的五百人,而不像官军那般。
现今他手下只有两千人,才不会无脑若秦明那般,与梁山硬碰硬的。董平昨日午后进军至郓城西十八里的十八里铺,据镇墙而守,考虑的就是这点。
董平在外窥营,还那么大大方方,自然逃不过梁山军哨兵的眼睛,林冲他们得到信报,微微一笑也不去管。这一仗他们已占着绝对的优势,便是被董平看得几眼去,又能如何?
辰时过半,营地里擂响了聚兵鼓。林冲留鲁智深守营,带上杨志,点了两营主力与两营新兵,兵锋直捣十八里铺去。
董平的确艺高人胆大,直到两千梁山军全开出了营地后,才打马折返回去。
十八里铺围墙只一丈的高度,低矮又单薄,董平虽然会据镇而守,但他也不会只守不攻。这不是他的性格,对于交战也是不利。叫梁山军开到眼皮底下耀武扬威的,太落士气。更别说军中上下都知晓那青州军已败,士气本就不高。
当林冲、杨志引着两千军卒杀到的时候,十八里铺外,一支宋军已经一字排开。
当先一将,手持双枪,一袭简银铁铠宛如银霜洗地,头顶水磨凤翅盔,青色锦绣麒麟纹战袄。背后箭壶中插两面小旗,上写一联道:“英勇双枪将,风流万户侯”。这正是董平!
董平这厮生的英武,林冲、杨志亦听闻过他的事迹,现下再一看他这表相貌,纷纷赞叹一声。
古人有云:相由心生。这句话在21世纪都还被许多人信奉为真理,事实上这句话虽然不科学,但也具备统计学上的意义。在现下这个时代,就更被许多人深以为然。
所以那郓城县里头,一副关公像的朱仝永远比雷横吃香;那关胜凭着自己的祖上,虽然上山时日在后,却轻易的就在排名和座次上超越了豹子头林冲。
眼下林冲、杨志来瞧董平的时候,这第一印象就是如此。所以啊,这从古到今,长着一副好相貌有多么重要,那就可见一番了。
这边的董平也第一眼就看到了林冲。作为现下梁山泊的二号人物,因为高俅的干系,因为与陆谦的干系,林冲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
“董将军请了。”林冲当下放话:“今日我强你弱,尔纵然英勇,量你这个寡将,怎敢当吾!岂不闻古人有言: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你看我手下雄兵猛将俱全,思量自家又有何依凭?何不早来就降,免去一死,亦能替天行道,济困扶危。”
董平大怒,回道:“背国逆臣,该死狂徒,怎敢乱言!”说罢,手举双枪,直奔林冲。
这边杨志得令,手执铁枪,直取董平。董平那对铁枪,神出鬼没,人不可当。杨志却也非是浪得虚名。两个在征尘影里,杀气丛中,斗到五十余合,不分胜败。交战良久,林冲恐怕杨志有失,便教鸣金收军。杨志勒马回来。董平手举双枪,似乎想要直追杀入阵来。但看着梁山军阵前的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弓弩手,他觉得自己如果就此追下去了,便也把自身的这条小命给追丢了。
林冲看着十八里铺的围墙,目光所及,自然能晓得那上人马多是弓弩手,只可惜目力有限,到底辨别不清晰。“可惜那千里眼还无着落,不然那城墙上看的亲切,若是弩兵无多的话,就直冲过去。”他有些叹息的道。
作为梁山军的二当家,林冲是知道陆谦有多么要紧要千里眼的,当然还有那已经可宣告失败的火药。前者是花费了大价钱收购那通透无暇的大块水晶,价格不菲,却市面上极少有。后者也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所知的火药威力在林冲看来已经是不低,可却叫陆谦大失所望。甚至一度都把那失落的神色就形于色,叫林冲好不吃惊。
而东平府与济州府是一般无二,下辖只有四个营的禁军,想想当初济州府禁军的表现,这东平府的禁军又能呈什么英雄?或者是能有多好的装备?梁山军现下的武备也不差的,尤其是主战营。无论是披甲率还是神臂弓,数量都能媲美禁军中军。
如果这东平府禁军的神臂弓数寥寥无几……
青面兽再一旁无甚表示。月前朱富从密州寻来了几个制镜的老师傅,陆谦就把高价收来的几块无瑕水晶交于那几老汉,让其做什么‘千里眼’。说是能远窥数里之外人之面目,丝可显。这太超乎杨志的想象了,他可不向林冲那般对陆谦深信不疑,看不到实物,他可不信。
但他也不能否认林冲话中的意思,眼下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如果城墙上只是些弓手,而不是神臂弓兵,两个主战营的披甲兵冲上去,这十八里铺和董平军就算是破了。对这一点,杨志是绝不怀疑的。
陆谦在清河县也没寻到机会与武松见上一面,后者领着清河土勇,正牢牢地守在县城。那清河县都要被再次杀来的陆谦军马给吓尿了。
这种只要贼寇愿意破城,就一定能破城的感觉,太让清河县悲哀。想他堂堂知县,竟然要毫无尊严的被蹂、躏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