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东京城大雨连下。
温度一下降落了不少,不少百姓外出时候都穿起秋装。
整个东京城,在登州陷落,马政闭门自焚的死讯传出后,都陷入到沉寂之中,不复往昔热闹。及到陆谦指令淄青大都督的消息传到,东京城就更是万马齐喑。
街头巷尾间,是无人敢再欢喜大笑。便是成婚的人家都收敛动作,不再吹吹打打,热闹操办。
无论真心,或是假意,京城的军民,皆因齐鲁之变,沉默了下来。
而与这场大雨相呼应,却是某些人心中,火速升温的沸腾心思。
东京城外安仁村。
闻焕章的长子,闻家大公子闻继业携夫人一同去大相国寺上香,今时方归。
一辆马车,于闻府大门前停下,雨点啪啪滴落,闻继业先从马车里探出身来,旁边早有侍从撑起雨伞来。
虽然这安仁村并非闻家籍贯之在,但闻焕章在此处落脚多年,家眷之人皆在。而闻焕章是来安仁村做隐士的,可不是真的靠在安仁村教书育人为生。闻家也早早在这里修起了一片大宅。虽然远不能与东京城内的达官显贵之宅相比,可在安仁村却也是鹤立鸡群。
闻继业年纪在三十上下,着一身青衣直缀,剪裁得体,长身玉立,气度不凡。
下的马车,他便转过身向车厢内伸出一只手去。
内中却是其妻王氏,浑身素衣,无金银宝钗簪头,无珍宝翡玉加身,可自是有一种华贵。腹有诗书气自华,闻焕章满腹经纶,他自不会给自己儿子娶个一肚草包。
王氏缓步下得马车,双脚落地,便对着丈夫露出一抹浅笑。哗啦啦的雨滴更密了,斜风吹来,雨滴扫落在她手上。王氏抬头望着天空中雨滴,感叹说:“官人,这雨点是比去时越大了。”
“正好清凉些。你我在家品茶观雨,未尝不是幸事一件。”闻继业笑道。再拉住妻子的手:“外面湿寒,娘子,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恩!”王氏点头,笑着应了,丈夫的体贴叫她很是受用。但是举步向宅院迈去,尚未到那所住的西院,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气。眼眸间登时带上了淡淡愁伤。
她与闻继业的长子,现年已经八岁了,却还是体弱气虚。少气懒言、四肢无力,怕风自汗。
这些年,闻家寻了不少名医,给出的结论或有不同,却也大同小异。但就是无法根除。
待夫妻二人步入西院,王氏自是急忙前往儿子处,闻继业却叹气一声,习以为常了。吩咐下人道:“去,将二公子唤到这里来。”
下人应声而去,片刻后便有一人脚步声传来。
“兄长!”来人向闻继业行一礼后说着。
“二弟先坐。为兄此番去大相国寺,却是碰到那人了。”闻继业呼兄弟闻成业落座。
闻成业闻言大喜,“兄长可见到了父亲手书?”
自从闻焕章随着徐京一去而不复还,闻家兄弟都不知道多么担惊受怕。万幸不久前他们接到了闻焕章的手书,那确确是闻焕章的亲笔书信,信中交代了闻焕章现下处境。他成了梁山泊的俘虏,但人活着就好,什么都比死了强。
只是伴随着闻焕章那封信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封陆谦的手书,现在那封手书已经化为灰烬了,可其中的一些话兄弟俩是都谨记在心头的。
那位梁山泊的大头领看中了他老爹的才能,但很显然,闻焕章虽然被老赵家伤的很深,却也没打算为一反贼效力。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呢?
因为老爹的原因,不管是闻继业还是闻成业,可都是标准的白衣书生。尤其是闻继业,在太学里只待了两年就被很不名誉的劝退,这是一个奇耻大辱。
但是两人都没有对陆谦的招揽动心。谁叫当时的陆谦还只是陆大头领而不是陆大都督呢?
但是现在……
闻成业看着老爹闻焕章的家书都有些囫囵吞枣的敷衍,更多的精力被他放在了陆谦的手书上。
后者纵然是反贼,那也是反贼中的佼佼者。淄青大都督府的成立,叫天下人眼前都是一亮。
这个名号中透漏出的意味太巧妙了。
以如今陆谦的身份,能亲自手书二人,从某个方面就证实了陆谦对他们的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