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纨绔回去,哭闹着要自家老爹为自己做主,可将霍家人闹得头疼。两老虽是疼爱儿子,但到底也明白,刚上京城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还敢这样张扬。更何况能让自家儿子到相国寺静养,也是求了
郑太傅的,他偏偏还生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霍家两个老的结结实实教训了儿子一顿,但霍夫人终究不忍儿子受了一顿打,还是回了娘家求郑太傅定要查处行凶之人。只是等到事情转转兜兜传开了,夏侯辕很讲义气的站出来承认,自认挨了三十大板,然后又向帝后说明了霍家纨绔的事儿,郑太傅不料外孙还惹了这样的事,回去便亲自操板子打了他五十大板。霍家纨绔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个月没能下床。
只是这些也就是茶余饭后的闲话,如今的事,便是戈雅使臣即将进京。事关国事,什么都是闲话了。
当年戈雅可汗德勒克进京,带走了长乐,如今事过三十年,戈雅可汗德勒克率领太子伊雷而来,倒也是盛况。
戈雅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个个身材高大,草原上的风沙叫他们脸上有着不合年龄的沧桑。
皇帝与太子在勤政殿亲自迎接了德勒克和伊雷,算是大齐给予的最高礼仪。
阿翎原本对于拐走了自家姨母的德勒克还有几分好奇,只是最后,将戈雅和蒙古划上等号之后,也就没有那样多的兴趣了。
那日,阿翎刚下了学,又温过了功课。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去林贵妃那里说要看看病愈的长安。林贵妃和阿翎原本就不对盘,本要拒绝,但架不住长安苛渴求的眼神,还是叫阿翎带着长安出去走走。
病了那样久,长安一张小脸更是消瘦了,也不像是往日那样爱笑,沉默的看着珀月湖畔红了的枫叶,怔怔出神。
“平安。”长安不过六岁,有这样的神情实在是诡异,阿翎蹲下身子,轻轻问道,“你不欢喜么?”长安闷闷的摇头,拉着阿翎的手,欲言又止,这样游移了半晌,才开口道:“姐姐,你说,三姐姐为什么那样讨厌平安?母妃总说我们是亲姐妹,可是、可是……平安觉得,三姐姐没有当平安是妹妹。”说着
,又想起庄和的那一巴掌,捂着脸,大眼睛都快淌出泪来。知道小丫头被庄和欺辱了,阿翎心中也是疼惜,忙抱起小丫头:“平安,这世上总会有人不喜欢你的。这个人会是任何人,就算是你三姐姐,也不打紧,你要自己喜欢自己。如果有人不喜欢你,那你就要活
得更好,比她好。”
长安撅着嘴听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抱着阿翎的脖子:“那姐姐喜欢平安么?”“当然。”对于这种又萌又软的小孩子,阿翎最是喜欢了,但念及林贵妃和庄和,阿翎心中一阵膈应,还是没有表露出半点,抬眼见不远处几个衣饰华贵的人被一群人簇拥着缓缓而来,为的还是身着类似
蒙古族服饰的。念及是皇帝领着使臣参观皇宫,阿翎忙抱着长安便要走,“随姐姐去坐一会子吧。”
女眷到底还是不要撞上外使的,长安也是见到了父亲,稚嫩的声音软糯糯的:“父皇——”
长安人小声尖,皇帝等人本就站得不远,听到这声“父皇”,看清了是谁,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又恢复平静,转头看着德勒克:“可汗见笑了。”
“皇上言重。”德勒克看着不情不愿向着自己走来的阿翎,喉中忽然一哑,身子已然抢出来:“乌仁图雅——”这铁塔似的男人忽然抢出来,叫两个小的都吓得不轻。长安忙将小脑袋埋在阿翎怀中,而阿翎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年迈的汉子眼底闪烁的泪花,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忙欠了欠身:“给舅父请安,给姨父
请安。”
对于自己长得跟长乐年轻时候的模样相差无几的事实,阿翎还是很清楚的。而这位戈雅可汗德勒克,正是长乐的夫婿。
德勒克怔怔的看着阿翎,略显苍老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笑道:“乌仁图雅,你、你……”
“父亲。”德勒克身后闪出一个青年男子,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而健康,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不失为一个美男子,眉眼间满是游牧民族的英气,目光转向阿翎,“这位想来就是大齐的元熙王姬吧?”
“是。”这汉子实在太大,阿翎跟他这样面对面站着,简直就跟个小羊羔一样。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笑道,“尊驾想来是伊雷王子吧?”
那男子眸中露出赞许来:“王姬果然聪慧。”
虽说对于别人的赞美阿翎还是很受用,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回德勒克进京来,指名点姓带了自己最器重的儿子伊雷,这一眼看过来,除了他父子二人,谁又能与皇帝并肩站着?
德勒克倒是看着阿翎,过了半晌,才笑道:“你是纯仪帝姬的女儿?”见阿翎点头,这才笑道:“果然,若是纯仪帝姬之女,倒也不足为奇。”
阿翎大概是个种族歧视的,何况自家这个素未谋面的姨夫看自己的目光实在让阿翎不能不受惊,忙胡乱找了个由头,抱着长安去了。
等一路到了凤栖宫,长安才拍着小胸脯问:“姐姐,那姑父看你怎么、怎么……”她年纪小,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贴切的词,“像是三姐姐看佟家哥哥?”“因为姐姐长得太像他妻子了。”阿翎说罢,不免一叹,昔年长乐与淑宁,两个帝姬风华绝代,容色足以与太昊争辉。隐隐约约听说,德勒克对于长乐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不晓得长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