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港生来说,他并不看好1997年之后的香港。然而他只是一个警察而已,年收入不过几十万港币。比下当然是有余,几十年辛苦也在中环买了套大屋,但是要比上那就不怎么拿得出手了。
本身警察就是非常封闭的行业,他如果想要移民很难能在澳大利亚、新西兰、英国甚至是美国这些国家继续做警察这份职业。
但今年已经四十多岁的陈港生如果想要改换职业,势必就会导致生活水平的极大下降。所以在香港回归之前,他或者存够一辈子不愁吃喝的钱财,或者找到一个能管一辈子的大腿。
庞大的康氏家族,当然是上好的大腿。而卡富尔作为康氏第三代的杰出子弟,跟着他怎么也能管他下辈子的十几、二十年了。但前提是,他得表现出相匹配的能力来。不然人家康家能用的资源多了,为何偏偏要照顾他?
这次对Zlnk公司的突击,也是陈港生做出的一次努力。他看得出来,卡富尔对这个Zlnk公司非常在意,而且从大陆方面传过来的资料,其中也有非常大的疑点。虽然都是间接证据,而且大陆海关方面对他的协查要求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陈港生仍然凭借自己的影响力,鼓动起了如今这么大的阵势。
也就是说他在用自己的前途和职位,在为这次行动进行背书。如果查出来问题还好,但查不出来的话,光是追究程序问题,就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
陈港生这是在用自己的仕途,在进行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赌博。虽然他一路走来进行过很多次这样的赌博,但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个赌注就太重了。
“你说没有证据是什么意思!”陈港生走到了僻静处,压低着嗓子愤怒的问道。
“全部都是在报关单上的电子产品?”陈港生愣了愣,加重语气问道:“你们有没有仔细搜索,每一个角落都不要遗漏。再去查找一遍,人手不足就说,我把警犬队也派过去。”
“好吧、好吧,记得工作要做仔细了!”
陈港生挂掉电话,在原地走了两步。这个情况倒不是他没有想过,如果是秘密行动他还可以使一些手段。但如今事情闹得太大,周围的眼睛太多,想要栽赃陷害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已经是1995年的9月了,如今警队里也是人心惶惶。
有想要脱警服的,也有想要继续穿下去的。难保不会有人想要急着讨好未来的新主人,把自己卖掉可就惨了。违规调动警力最多就是拍屁股走入,但被查出来栽赃陷害的话说不定就要蹲监狱。孰轻孰重,陈港生还分得清楚。
“陈sr,上面的电话。”陈港生刚撂下电话,就有一个行动队员跑了过来。竟然连占线的一点时间也不想等,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啊!
陈港生叹了口气,接过电话来,略显沉闷的应了一声:“我是陈港生……”
“新.华.社?好,我知道了。”
陈港生挂掉电话,扔回给那个行动队员,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道:“刚才你什么都没看到,知不知道?”
“知——知道了。”行动队员咽了口唾沫,转头就跑开了。
在香港回归之前的敏感时期里,陈港生确实有了不少活动的空间。可相应的,他自身也受到了很多限制。若是以前他哪里需要这样事事叮嘱,量下面人也不敢多嘴。可惜回归临近,人心也就越来越不可靠了。
给待命的警犬队打了电话,让他们去码头那边帮助搜索。陈港生转头回到行动现场,仔细的观察着这些被捕的大陆人。
这些人和他见过的偷渡来的“大圈仔”完全不同,从体格上看显然这是一些生活安逸的人。肌肉较少、而脂肪比较多,关节和皮肤也不粗糙。从神情上看,他们虽然有些担忧,但并不惊慌失措。要么这些人都是城府极深的犯罪分子,要么就是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以陈港生的经验来说,恐怕多半还是后面这种因素更有可能。
那么,究竟是这批货真的没有问题,还是他们其实不知道内情?肯定是不知道内情吧,这种事情大概还是会封锁在几个核心人物的范围里。如果不是走私,那对方在大陆做的一系列掩人耳目的行为算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陈港生坚定了一下自己的信念,挥了挥手喊道:“收队!”
一队巡逻车开了过来,行动队员们押着Zlnk的员工们陆陆续续的足足坐满了七八辆车才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