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刘氏子安敢如此,悔不当初啊……
周札闭着眼睛,慢慢抚过琴身,熟悉的触觉由指肚渗透入神,混乱的头绪则随之而静,良久,缓缓开眼,精芒倏闪,尾指则在弦端一勾。
“仙嗡!”一声尖越!
“哞!!”
琴声刺耳如针,未惊着人却骇了牛。鲁西牛惊骇之下,斜斜地撒腿便奔,眼见即将撞上巷子口的槐树,辕上的车夫大惊失色,拼命的回拉缰绳,欲将牛制住。
“吁,吁,吁!”
车夫一叠连吼,控制着牛,险险地与树身交错而过。焉知车头刚过,车轴之端却撞上树杆,“碰”的一声巨响,车厢猛地一歪,侧翻在地。
“家主,家主!”车夫从地上挣扎而起,满脸是血的奔向侧翻的车厢,朝着车内连声大唤。
半晌,无声。
车夫心下霍地一沉,颤抖着挑开帘,手腕却猛地一紧,愣得几瞬之后,大喜若狂:“家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稍后,周札狼狈不堪的爬出来,高冠歪斜,额头见血;揉着生疼的腰身,狠狠地盯了一眼车夫,冷声道:“待归家后,自讨责罚!”言罢,拂袖迈向后车。
车队继续起行,直抵驿栈。
周札在众随的扶携下迈入后院,随后摒退了左右,缓缓向院内行去。今日诸事不遂,先是在谢氏面前颇受冷遇,再与那刘氏子撕破颜面,更险些命丧于惊牛,而现下惊魂犹未安定,便是步伐亦略显蹒跚,边走边想:稍后让姚姬好生服侍,多使些花样……
如此一想,下腹似有火灼,脚步便加快,疾疾地行至室前,脱了脚下木屐,踏入室中。
将将行至中室,突闻异声传来,身子猛地一顿。
“嗯……嗯……”
声声娇喃似喜似泣,腻而不绝、绵而不断,其中更有粗气疾喘如牛,伴随着“吱吱吱!”的老鼠偷油声。
倏尔,女子一声长嘤,男子一声闷哼。
归静于无。
周札竖欲狂,眼生赤光若吐,面上神色却极是平静,手掌在屏风上用力一按,借力直起身子,一步一步踏入内室,朝着帷幄内冷声道:“起来!”声音极低,冷淡不具魂!
瞬间,静到极致!
“扑通,扑通!”两声闷响。
须臾之间,两人滚落于床。一人正是姚姬,而另一人则是随从领周福。
二人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家主,饶命,饶命!”
周札扫了一眼姚姬,眼神厌恶之极,随后沉沉迈向室外,扔落一字:“死!”,身后二人闻言,脸色灰暗若死,姚姬妖娆不再,“呀!”地一声惨呼,烂泥般塌匐在地,进出之气似断若絮。而周福双手按地,肩头颤动不休,眼中则光芒几吐,终是咬着牙帮,狠狠地捶地不言。阖家皆在吴兴庄中,自己一人身死,尚可保得全家,若敢恣意妄为,天上地下尚有何处可以藏身!
一个时辰后。
城东门驶出一队牛车,当行至无人之处时,后车帘开,几名随从自内抬出两具衣衫不整的尸体,往草丛中一扔,大步而去。
周札立于辕上,回望了一眼山阴城,踹帘入内……
……
山阴城,刘氏庄院。
随从急急的踏入后院,穿过院中天井,踏着木梯直入二楼,沿着楠木回廊行向自家郎君的居室。
刘璠正在室中挥毫就墨,行的是钟繇之草,翻腕如走蛇时,突地听见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眉头微微一皱,悬着的手腕便忍不住轻轻一抖,一滴浓墨坠落。
随从顿步于室外,朝内一探,轻声道:“郎君,吴兴周太守出城了!”
刘璠问道:“周义可有同行?”
随从道:“周太守独返,自那日后,小人们便再未见过周义!”
“嗯,知道了!”
刘璠随声而应,将笔往纸上一扔,挥袖踏出室来,凭栏斜眺谢氏水庄方向,心道:周札匆匆而来,急急而去,周义却未与他同归,莫非早已离去?果真是浅积不过百年之族,皆是鼠须短视之辈,见势略难,便惜身而退!视族人之辱若未见,徒惹人笑尔!如此之族,不亡,岂合天理!不过,刘氏子现下有谢裒与纪瞻作依,以我之力,若与其为难,委实有些捉襟见肘……
思及至地,眉头紧皱,以手击拳,低徘徊。
这时,随从去而复返,手中持着一封信,边行边道:“郎君,族中有信至!”
“快快呈来!”
刘璠接过书信,细细一阅,面呈喜色,哈哈一笑,大步踏入室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