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窈道:“上次便是这件,换个别的。”
继尔,若兰提着一对金丝履,歪头道:“小娘子,这个最好。”
陆舒窈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瞅了瞅自己脚踝上的一对小金铃,亦不知想到甚,嘴角甜甜笑起来,轻声道:“嗯。搁着吧,一会就穿它。”
须臾,墨菊揽着小娘子秀丽顺长的乌雪,玉梳滑过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拿不定主意,遂倾身轻问:“小娘子。咱们梳堕马髻尚是盘恒髻呢?”
陆舒窈眯着眼睛想了想,喃道:“昔日见他便是堕马髻,换个。”
墨菊道:“那便盘桓髻,婢子梳的盘桓髻,便是主母也赞的。”
陆舒窈皱眉道:“不好,族母比我年长甚多,梳盘桓髻正当端庄,而我……”
“啊……”
墨菊将小娘子的头揽着,眉头皱起来,一大早她便开始忙碌,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给小娘子梳了好几种髻,小娘都不满意,这可怎生是好啊。
小郎君钻进室来,捉起案上的茶碗“咕噜噜”喝了一气,而后忍不住打了个饱嗝,赶紧捂着嘴叫道:“阿姐,再不梳好,人就来了,你要这个样子去见他么?”
“呃?!”
陆舒窈正对着镜子甜甜笑着,闻听此言,大眼睛一眯,瞅了瞅自己,忙活了恁久,脸上未曾施得脂粉,身上也只袭着亵衣,小巧的樱唇微微一嘟。
抹勺赶紧笑道:“我们家小娘子便是不梳妆,也是绝美的。”
墨菊道:“是呢,小娘子不梳髻,更美……”
真的么?
陆舒窈幽幽的瞅着镜中的小美人儿,愈看愈美,越看越甜,心想:‘我若是这样见他,他会不会欢喜呢?我知道,他最喜欢我的小金铃,那,那我要不要给他一个……’想着想着,脸红透了,紧紧的拽着小拳头,身子亦在轻轻颤抖,羞死人啦……
“噗嗤!”
陆静言瞅着阿姐捏着的拳头,再也忍不住,格格笑起来,结果被陆舒窈一把抓住,问他:“静言,我不梳髻,可好看?”
“唉!”
陆静言愣愣的看着阿姐,眨着眼睛心想:‘怪耶,怪耶,阿姐几时变成这样了?美鹤,好可怕啊……’暗中一个哆嗦,眼珠却骨溜溜一转,随意捡起梳妆台上的金色带,挥舞着丝带,格格笑道:“阿姐不梳髻更好看,只消用它一系,而后瞅着他美美的笑,定能将美鹤迷得东倒西歪。”
说着,双手一摊,显露出呆滞的神情,而浑身左右颤抖,向阿姐演示着美鹤东倒西歪的古怪样子。
“静言,不许笑话他。”
陆舒窈嗔道,轻轻点了下陆静言的额头,随后眸光绕着四婢打了个转,端着双手,细声道:“今日我见谁,不许对任何人言,不然,我便将她嫁给陆阿三。”
“是,小娘子,婢子定不说,打死也不说。”四个女婢齐声答着,心中一阵惊颤,陆大管事的儿子陆阿三,秃头、方耳、塌鼻、豁牙,还满脸大麻子,谁也不愿嫁给他。
一炷香后。
陆舒窈款款冉冉的飘出来,身穿淡金齐胸襦裙,梅花暗纹的金丝带在胸前打了个蝴蝶结,丝带两端沿着翘挺的胸间坠至裙摆,巧巧露着小荷尖尖角;未梳髻,三千青雪揽在背后,以一条金色飘带松松系着,漫过小蛮腰,直泄小翘、臀,垂至腿弯处,随着步伐轻晃摇曳;面上未着脂粉,却更显玲珑剔透,灵诘的睫毛略点浆露,正是两把小梳子,谁能经得它几番栽剪?
远远一观,袅娜纤腰不禁风,略施粉黛貌倾城。近时若对,星目皓齿荡春水,怎生一个美字了得!
“叮铃铃……”
陆舒窈提着裙摆,在院中旋着身子俏俏打了个转,顿时,金铃清扬惊碎梦寰,美丽的小仙子悄落凡间。
而她却犹自不放心,侧问道:“静言,妥否?”
“阿姐,甚妥,大大的妥。”陆静言皱着眉头,翻着白眼,拍了拍额角,暗觉自家阿姐已经病入膏肓,打定主意,日后定要离美鹤远远的,否则太可怕了。
“恁地调皮。”
陆舒窈眯着眼睛,娇娇一笑,拉着陆静言的手,轻快的飞向院外,身后八个美婢紧随其后,尽皆低眉敛,窃笑而不敢言。
待至前院,遇上陆纳。
陆纳瞅着小妹面上的神彩,但笑不语,心里也着实替她高兴,这两****早已遣人至山阴城中打听,美鹤果然不负所望,不仅入了会稽学馆,更与王谢袁萧子弟结为好友,整个山阴城传遍了华亭美鹤之名。若是能够持之以恒,美鹤娶小妹,便不再是遥不可期啊。
一行人来至高处,倚亭展望,陆纳摒退了左右,只余自己与小妹独处。
陆舒窈柔柔的扶着栏杆,明眸直垂山下,对山间、云端美景不置一顾。
陆纳则背负双手,目逐云蒸霞蔚,间或得见苍鹰盘旋划过,啼声激越如鸣笛,心怀却暗暗涌动。
华亭美鹤刘瞻箦,恰若那离丛之鹤,振翅苍茫,捭阖青云。若论才华气仪,何人可以比肩?便是那美名播于江左内外的王氏郎君王羲之,恐亦略有不如。
然,瞻箦乃骄傲之鹤……
思及此处,陆纳心中微起阴云,刘浓持着朱焘名刺至山阴求学,但谢裒早有言在先,学馆不受任何人举荐。这一点陆纳与陆舒窈心知,陆纳本有意提醒刘浓,却被陆舒窈暗中制止。对此,陆纳曾问询陆舒窈何故;陆舒窈并未作答,只是软软的笑着说,若要至彼岸,便需逆水而行。七哥而今提醒他,恐将乱了他的心。
唉!
陆纳一声暗叹,小妹的心思,他自然知晓,心道:瞻箦,切莫误解辜负小妹心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