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吸够了落叶涩涩的味道,孔蓁放开手,顺着风轻轻一抛,而后,搭眉遥望叶子随风而去,渐去渐远渐不见,反手拖着丈二长枪,轻纵马缰,奔向岗中深藏的营垒。
此营乃是昔日烽火台,可瞭望阳城境内数十里,往西五里,乃是羊肠粮道。粮草三日一赴洛阳,而今日,正乃粮道前送之期。
“蹄它”
孔蓁打马穿过两株高耸巨树,树上的瞭望手,目光追着大红披风,挥手笑道:“孔领,少司命所执乃荷叶乎”
“非也”
孔蓁拖枪纵马,未予回头,扬声道:“少司命所执,乃是秋兰,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神命为福,主掌苍生。”
“哦”
瞭望手摸着脑袋,傻傻一笑,根本不懂她在说甚,他只知道,孔领极擅咏唱,与小黑丫相差不离。小黑丫的歌声柔软似素荑,可拂平伤口,慰寄心灵。孔领的歌声便若青鹰,展翅高飞,虽有悲凉,却带激仰。
“鹰”
恰于此时,鹞鹰斩来,剑翼从两株巨树中间插过,直扑营垒。
孔蓁歪着一看,高高斜扬丈二长枪,鹞鹰正欲斩入营中,重瞳一转,竟猛地收笼翅膀,探出铁勾双爪,抓住枪端,牢牢立于其上。
“格格”
孔蓁嫣然一笑,举着鹞鹰,纵马奔入营中。
唐利潇打马而来,待看见枪端上的鹞鹰,眉头一皱,扬起缚着毛皮的手臂,鹞鹰转了转眼睛,瞅了瞅孔蓁,又看了看唐利潇,不情不愿的放开枪端,奔向唐利潇手臂,朴簌簌一阵乱抖,牢牢勾入毛皮中。
唐利潇与鹞鹰对视数息,神情一变,快步走向中军帐。
孔蓁秀眉一扬,夹马跟上,将临营帐,却见帐帘一挑,荀娘子与那个刘威虏联袂而出。
后者步伐从容,眉眼如锋,令人难以逼视。
孔蓁眨了眨眼,勒马后退数步,心道:华亭美鹤刘威虏确实美,孑然立于帐前,便若孤鹤挺立,见其面容却令人生奇,一样黄沙北风刀,为何他依旧面如冠玉也。
唐利潇翻身落马,沉声道:“小郎君,西北有异来敌不知几许”
“西北”
荀娘子细眉一簇,冷声道:“西北乃阳乾山,山中并无大道,唯余肠道攀山穿林,非熟识者不可出。”稍稍一顿,又道:“林道难容大军,依我之见,来敌,当在两千以内”按着腰剑,徐徐转身,斜视刘浓:“山道难行,敌方出林,身心必疲。速速往击,定可一战即溃”
久待已然十日,终将来也刘浓未作犹豫,将怀中牛角盔叩于上,用力一系颔巾,嗡声道:“敌方疲,我正蓄,击溃此军”
“诺”
“出营,击敌”
“击敌,有我无敌”
霎那间,深藏于岗中的营盘顿时活过来,无数铁甲翻身上马,随着白骑黑甲与大红披风,冲出军营,朝着西北方向扎去。
但见得,此骑军虽非具装铁骑,但却人人着半身甲,马腹与马脖亦有皮甲护翼,而马背上则固定着一柄丈八长枪,枪身紧扣于马鞍一侧,一旦撞击过烈,系着枪身与鞍扣的皮绳便会断裂,从而使枪脱落,并不会影响骑军冲阵之势。
风卷草野,马卷浪。
“报”
将将奔出五里,一骑北来,高声叫道:“回禀刘威虏,敌骑犯境,两千之数。”
“从速,拦敌于野”
刘浓拍马疾驰,身子微伏于飞雪背上,目光冷凛。胡骑,野战胡骑
“报”
再奔五里,侦骑复来,扬声叫道:“敌骑转向,奔向东面,欲入陈村”
“转向,奔袭陈村”刘浓来不及思虑,向右斜拉马缰,飞插向东。
龙东探,龙身随即荡起一道半弧线,疾速转向。
孔蓁秀眉飞挑,拖着长枪,随队转向,奇道:“陈村已无人,为何转入陈村”
曲平嗡声道:“数日前,我军宿卫于登封,若未换营,一眼便可见陈村”
荀娘子细眉微皱,却骤然一放,神情极喜,拔剑娇呼:“陈村地势呈凹,西低而东高,敌骑由西入陈村,恰逢斜向我军。我军居东南高势,携势袭下,当可撞作齑粉”
“撞作齑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