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钱密友几百平米的大房子里,我第一次见到芝麻糊。他虽然小,但已经珠圆玉润起来,丝毫不怕人,踩着我的大腿,一跳一跳地去抓我帽子上的绒球。密友一边跟我聊天一边不断地打喷嚏,我问她:“你感冒了?”
“没有呀,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鼻子特别难受,一回家就不断打喷嚏。”
“是不是鼻炎?”
“我没有得过鼻炎呀。”
“难不成……”我两只手捧起芝麻糊,看着他漂亮的蓝眼睛说,“你对猫毛过敏?”
芝麻糊也歪着头看我,模样十分可爱,我刚要搂他到我怀里,他却忽地一下子蹿到了我头上,帽子上的毛绒球,他终于够到了……我惊声尖叫,密友笑作一团,芝麻糊趴在我头上,长长的尾巴在我眼前弯成了一个L。而我们笔直的命运也就从那一刻起,各自弯了一弯。
被我不幸言中,密友确实对猫毛过敏,端的是芝麻糊这么名贵的猫,也只能被隔离。偌大的房子里,芝麻糊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这似乎是一只宠物的顶级待遇,但代价却是不再得宠,不能靠近主人,不会受到爱抚。
我再见芝麻糊时,他已经在那间房里被关了一个多月,除了每日保姆来喂食换猫砂,他没见过任何人了。彼时毛茸茸的一团,现下却分外瘦弱,他见到我便殷切地叫,蹭我的腿,可再也没力气跳到我头上,去玩一玩帽子顶的那个毛球。
没有爱,谁都羸弱。
抱着芝麻糊不足斤两的小身子,我对密友说:“我来养他吧!”
密友千恩万谢,亲自把芝麻糊和他全部的高档家伙一道送到我的车上,连夸我舍身为友、义薄云天,几乎要挥着手绢目送我离开了。
我拉着小猫一路回家,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好奇地不停抓我的真皮坐椅,忽然觉得方才自己学周星驰在《喜剧之王》里对张柏芝说的那句“我养你”其实十分沉重。无论于人还是于猫,尽管养着不过一匙一羹,却难得日日夜夜天长地久。
等到红灯,我终于腾出手拯救我的坐椅,芝麻糊却一纵身跃到我腿上,好奇地盯着方向盘。转到绿灯,我来不及抱他下去,干脆让他就坐在我和方向盘之间, 要从外面看过来,倒像是一人一猫在驾车。
我们就这样一起欢快地驶向了共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