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二狗子得到赏金,其余三个门卒也不甘落后的凑过来说起自己知道的密事。
“我知道,不但我们平城门,其余几门所收“平安钱”都是送往‘十常侍’府邸,分别由其心腹接收,好像封谞府上是一名姓李的管家主事...
“我还知道,李管事的子侄还出售路引、过所凭证等文书...”
“我更知道,李管事的信誉很好,都说只要收钱,事必办成!”
雷衡每人扔给一金,四人喜笑颜开的又去城门守卫。
雷衡开始琢磨:看来侯二是“十常侍”这条线上的人,东城谒舍那个李管事,就是封谞心腹李老管事的子侄。此番侯二跑去,也必定是去找李老管事,当有机会见到封谞了。
雷衡赶紧思索见面认亲之词,连侯二赶回打招呼都没注意。
“诶,田兄弟...田兄弟...”见雷衡没有反应,侯二使劲推了一把。
“谁...”雷衡刚想怒骂,一见是侯二赶回,只得把后半截话吞回肚里,换上一副亲切的表情,问道:“哥哥,如何?”
侯二赶紧大谈辛苦不易,眼神直偷瞄典韦背上的麻袋,半点不谈结果。
雷衡会意,笑道:“辛苦哥哥了,典韦快将麻袋赠予哥哥...”
侯二连忙接上去,左看看,右数数,就像雷衡会少他几金似的。过了好半响,才转身回答雷衡:“哥哥我豁出去这张老脸,终于求得李老管事同意,今日下午,封公将回府小半日,田兄弟在未时有一柱香的时间。”
雷衡大喜:“谢谢哥哥!”
侯二满不在乎的摆手道:“行了,行了,速去准备吧。对了,记得也送李老管事二百金...”说完,赶紧招呼二狗子:“走,替我背回家。”
……
雷衡只得命令典韦等人收拾收拾,往封谞府邸赶去。
等到了封谞府前,付了“通传费”、“进门费”、“运送费”等一系列名目黄金,已近午时,方才见到李老管事。
客套几句之后,李老管事便沉默不语,只盯着跟随典韦背上的麻袋。雷衡会意,示意典韦放下,掀开其中一挑上面的麻布,再俯身拜道:“小人求见封公,望李老安排。”
“嗯。可。”李老管事招呼下人将麻袋拎走,又安排雷衡:“我听奇儿,侯二说起过你,不错。黄金我代封公收下了,先往偏房暂歇,到时自会有人引你...”
雷衡赶紧拜谢道:“谢老先生!”
随后,过来一侍女将雷衡引至偏房歇息,雷衡闭目养神等候。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是那个侍女,过来请雷衡到偏厅,雷衡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进了偏厅,雷衡见正中端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一猜便知道这就是封谞了,直接跪在地下大哭道:“侄儿拜见舅舅……”
回答雷衡的是尖尖的,微怒的声音:“你不是李德的远房侄子?怎的,上爷这里假冒亲眷来了?活腻味了吧!”
啊?雷衡一愣,不过却并无丝毫怯意,激动着哽咽道:“弘农郡曾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不想姐姐嫁往巴郡后,弟弟变卖家产独往洛阳,至此了无音讯,亲人失散……”
“什么……你……你是……”堂上之人闻言惊得失手滑落了杯中茶盏。
“十七年前,封氏嫁入雷家,后有子名衡……”雷衡掏出半块玉珏呈上,继续讲道,“这些年,母亲多次使钱请人前往司隶一带打探舅舅音讯。纵使失望无数,却始终不忘血脉亲缘。今又命衡借奔丧之机前来寻觅。舅舅,母亲她甚是想你……”
封谞下意识接过玉珏,赶忙扯下腰上所系玉珏,二者细细比对几番,终是动容得捶胸痛哭:“姐姐!姐姐!弟弟后悔没听从你的教诲,年少任性妄为,直落得如今断子绝孙!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原来封谞受一帮狐朋狗友鼓动,豪气万千的变卖家产,准备一起前往洛阳闯荡,却不想被他们骗光了所有财货,更设计将他落罪成了杀人犯。据汉朝的刑法,死刑有两种减免办法:一是拿五十万钱赎罪,二是受“腐刑”。此时封谞哪有钱财赎罪,只得受腐刑屈辱,从此身入宫门。不过,好在他机灵圆滑,倒也在宫中混出了一番名堂,成为了权势显赫的“十常侍”之一。只是成为无根无后之人,对于古人来说是莫大的屈辱,很多受了“腐刑”的因此心理变态扭曲,或是疯狂揽权,或是拼命敛财,以此来寻求平衡……
“舅舅~~~”雷衡赶紧上前亲拍封谞后背,宽慰道:“如今亲人团聚,舅舅怎会孤苦无依?”
封谞闻言,情绪稍缓,幽幽叹道:“我府中钱财无数,奴仆成群,如何会孤苦无依?只是……无人养老送终……诶,你刚才说奔丧,是哪个死了?”
“父亲师从博士韩宗,数月前恩师传信说韩师病危,对了,师傅即是父亲师弟,广陵人张纮,张子纲。父亲命我赴洛阳代父尽孝……”雷衡简要的介绍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还能尽什么孝?韩宗前日便病故了。”封谞白了雷衡一眼,似乎是在埋怨。
雷衡赶紧解释道:“侄儿昨日方进洛阳,尚未寻得其府邸,竟不知此等大事,错过这最后孝顺之机,实在是不孝之罪……”
“得了得了,一个穷酸博士,死了便死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封谞满不在乎的打断雷衡的话,沉默半晌又改口道,“找个时间去祭奠一番也好,省得被那帮酸儒口诛笔伐……”
“侄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