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南接关辅,西南为泾原二州,北连灵、盐,东邻绥、夏,山川险阻,民风彪悍,汉朝时为北地郡,在此隔阂匈奴,多出良家子,功勋为汉军之最。东汉后频遭羌戎渗透入侵,但终唐宋二朝都是边防通扼之所,唐以庆、宁为重镇,宋亦设环庆路为要地。
开元年间在庆州设置芳池州都督府,寄理所于怀安县城,主要用来安置内迁的党项诸蕃落,及搜括出来的“逃户”(逃避课税的户口)。
唐政府为方便对内迁党项蕃落进行管理,光在庆州的芳池州内便设静、獯、王、濮、林、尹、位、长、宝、宁十个党项羁縻小州(其他地区还有),其实每个小州都等同于一个党项种落,小者二三千,大者万余,在庆州和迁徙来的汉民混杂相处,后来年份已久,当地的蕃汉民逐渐混同,不变的依旧是那彪悍剽掠的民风,他们不但互相会攻杀,也会劫掠商路,杀害过往。
那明怀义的妹轻蕃落,就是从庆州迁到原州行在来的,而劫杀妹轻蕃落所买马匹的,正是“獯州野鸡族”。
野鸡蕃落盘踞在庆州大昌原,直到宁州北的彭原,先前正是由野鸡族的压迫,妹轻氏族才不得不迁到泾州北的临泾、镇原,后来被高岳安抚收编。
“酬赛,酬赛!(血亲复仇)”明怀义按捺不住,双手抱着脖子,仰着双眼怒吼起来,“集合全族所有能拿武器的人丁,酬—赛!”
很快,整个鹑觚原的妹轻蕃落火把遍燃,战马嘶腾,营地里老少男女都怒吼号叫,认为遭到奇耻大辱,杀羊设酒,准备全族上下痛饮番后,就北上去大昌原,和野鸡族决生死,定胜负。
监控鹑觚原的亭障,很快派游奕骑着快马,一个时辰就冲到百里城下,将此消息报告给了公廨。
当直的公人吏员觉得事态严重,便咚咚咚敲响了鼓,惊得后楼里的高岳从榻上坐起,而旁侧侍寝的芝蕙急忙取来衣衫、绶印、蹀躞七事及银鱼符,给夫君打理整齐。
高岳走出院子时,刘德室也匆匆忙忙地跑出来。
“什么,庆州南境大昌原的野鸡羌,劫夺了妹轻蕃落为我买了一百匹马,还射伤明怀义的弟弟,杀了七个妹轻人,还绑了三位驼马商?”紧急坐衙的高岳得到报告,大惊的同时也是大怒不已,不由自主补充了句,“他们以为我这个押蕃落使是庙中的木像土偶耶?马上就得给他们些灵验瞧瞧。”
“逸崧不可唐突,大昌原归庆州刺史杜从政,彭原则归邠宁节度使李怀光,我们去找野鸡族的麻烦,会遭‘越境开衅’的弹劾。”刘德室急忙劝道。
“明怀义全族现在既为原州侧近城傍,受陛下五品郎将告身,那就是我唐的人,买的马也是我唐的国马,野鸡族劫夺国马,攻杀侧近健儿,绑架驮马商,这罪名还有什么疑问?”高岳当机立断,并对刘德室说道如纵容不管的危害:“其一,庆州通往灵州的商路以后还有没有保障?其二,以后朔方、河东、河曲的商贾还敢不敢来我泾州互市?其三,我身为押蕃落使、征马使的职责、威仪还在不在了?”
刘德室叹口气,随后又问,那按照逸崧的看法,该如何办。
“此等微孽不除,以后庆州内东山党项诸种落将永无宁日。”高岳说完,思忖了下,便对刘德室说:“我先去妹轻蕃落那里走一趟,告诫明怀义兄弟不可轻举妄动。你迅速拟两封书状,火速寄送庆州杜从政、邠宁李怀光,就说如此如此——那野鸡族盘踞大昌原、彭原,我们不好动手,那就放他们进泾州境内再动手。再准备封信,送给野鸡族的渠帅手中。”
说完,高岳就喊到备马,韦驮天从公廨旁侧的屋舍里奔出,自厩舍里牵出马来,随后高岳翻身上马,韦和三名县吏、八名游奕也骑马跟着,往东直往鹑觚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