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胡贲,为兴元白草军牙将。”崔宽急忙予以统一口径。
这时韩滉自设亭的席位上站起身,若有所思,然后他背着手,迎着池沼那边吹来的风,语气虽慢但却很有千钧之力地对崔宽说到:“长武师变,上都陷落,圣主播迁,长武、淮宁、泾原等诸军皆有叛乱,国家板荡至此,我亲自在京口背负粮食送至进奉船上,镇海军上下,自大将到官健,无不昼夜辛劳运粮,又每船配宣润弩手五人,竭力护持周全。入汴水后,窦留台自乘船只,沿途劝诫安抚山棚、江贼,保护漕船,数次身陷险境当中。也不是我韩滉自矜,这天下重塑,足有一半的功勋是我的。如今窦留台也不希冀贪图什么,就是想为族子迎个五姓女,光大平陵窦氏的宗事,若崔使君不想结这门亲事,便可对我韩滉直言,那份写好的婚函我亲自毁掉,绝不再提,如果有所欺瞒,毁的,可不仅仅是升平坊崔氏的名声这么简单。”
炙手可热的韩滉说的这番话,让崔宽的衣衫内汗流浃背。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退缩,便一口咬定,自己女儿云和确已婚配那位叫胡贲的军将。
“不会那么巧!”窦参还是根本不相信,“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昨晚我登崔使君的画舫,使君和高少尹的表情,根本不像令千金已然婚配的样子,定然是回去后你俩谋议好的,欺瞒我窦参没什么,可欺瞒南阳公的话......”
这时窦申转过身来,直接请示道,“听闻南阳公有别营客军在兴元府?”
韩滉颔,他先前确实派遣过四艘千斛船,外带二百名宣润弩手,由镇海军射生将张熙带着,去援助高岳来着。
“那便请张将军核覆,到底有无胡贲这个人,又有无与崔使君千金婚配就成。”窦申脖子伸着,青筋都爆出来。
“唉,若真的闹到那个地步,有必要吗?”韩滉言语当中,似乎在给崔宽坦承的最后机会。
“请崔使君尽快给南阳公一个答复,到底有无胡贲这位军将!”窦参再度蛮横起来,对崔宽几乎是勒令的语气。
“嗨......”崔宽也炸毛起来,握拳成风:你这个窦参简直霸道得不行,我升平坊崔宅的院内事,岂容你如此咄咄逼人指手画脚,还把不把我家兄,堂堂尚书仆射、朔方节度使、灵州大都督放在眼里?果然我侄女婿说得没错,今日要是屈从你的威势,以后就算云和嫁到你家里去,怕是羊入虎口,骨头渣都不会给我剩下来,何况云和也是个受不得委屈的——窦参你把我当任意宰割的羊,可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哪怕是羊,着急了也要用角顶人的。
就在崔宽起身,要和窦参彻底掀桌子翻脸时,“谁说没胡贲这个人?”此刻,设亭外忽然传来了如此的声音。
这时亭内的人都愣住了,接着转眼看到——曲廊处,一位头戴金冠附金蝉,着锦云团花窄袍,勒白玉腰带的年轻人,英姿勃勃,微黑而健康的脸庞上目光炯炯,高瘦的脸颊下一抹胡须显得格外精神,李泌、刘晏、曹王皋、贾耽、杜黄裳、杜佑、高岳、韦皋等大员都在其旁,前呼后拥,直入设亭而来。
“是普王......他到了襄阳了。”这下就算是韩滉,也不得不急忙走下台阶,上前奉礼。
“你们啊,在这吵嚷个什么,设赌局?”普王嘻嘻笑起来,接着用手捻了下胡须,眼神里带着玩世不恭,“干脆让小王也来撩个零得了。”
“绝非赌局,不过窦留台有疑问,想崔使君回答而已。”韩滉急忙说。
普王眉毛一挑,笑出声来,对韩滉说:“小王这也是句贫相话,南阳公切莫见怪。可方才听到胡贲的名字,莫不是我那兴元府的牙将胡贲?”
言毕,普王回身,调皮地对高岳和韦皋眨眨眼睛。
节杖队伍的最后,混在人群的芝蕙一身男装,也低忍不住笑起来。
“正是,正是。”窦参一脸的尴尬,如今也只能勉强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