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李泌便询问说:“逸崧离京前,须知圣主设司金吾,驱逐胡商,籍没其祠堂、家产、牲畜的事。”
“确有此事。”
“然圣主昨日遣北司敕使而来,称胡商虽走,但京城当中原本为这群胡商护祠保市的胡客们(大多是低端人口),却很难驱走,朝廷的客省、鸿胪寺负担依旧很重。且自胡商走后,这群人便等于失业,长久下去,也是个不稳因素。圣主现在就担心,这群住久长安城的胡客籍人,会至河中,去投李怀光的叛军,或者出同华二州为山棚,威胁漕运。”
结果高岳没回答,先叹口气。
李泌、贾耽和刘晏都感到奇怪,为何这高少尹还未策问,就开始长吁短叹。
“相公们勿怪,只是想到同宗的高公楚兄,还身陷李怀光营中,不由得伤心。”
贾耽一听,便请高岳放宽心怀,并说圣主已派原本的骊山华清宫使卢纶前去河中,营救高郢和崔纵。
高岳点点头,表示安心不少,接着便问李泌:“据岳所知,朝廷的客省及鸿胪寺所供养的,怕是还不止这群胡客。”
“然也,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天宝年间来此朝贡的西域酋长,及安西北庭各镇昔日来进奉的将校,掐指一算,也近四十年了。”
这群酋长和将校,来了后,因安史之乱的爆及后来陇右、河西之地的失陷,无法归去,便淹留在唐政府当中,不少人亡故后,他们的子孙家族,还是政府客省、鸿胪寺供养着,故而让唐朝财政负担很重,几乎等于第二个“回纥市马”。
高岳想了想,便对李泌说:“每年耗费几何?”
李泌伸出五根手指,意思是五十万贯钱。
高岳便回忆起他在家宅门前踹的那个回纥汉子,这样的人如不妥善解决,让他们自食其力,确实还是颗寄宿在帝国都城内的毒瘤。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也简单,籍算这群胡客、朝贡酋长及安西北庭进奉将校的数目,随后将他们统统补入宫城的禁军当中。以胡客为军卒,署酋长和将校为牙将。”
“禁军?”
“没错,如今神策行营合一,陛下准备将其设置在西北边地,称‘殿前神策大营子弟’;而陛下同时又准备设新禁军,取代昔日畿内神策团结,这群人恰好可招募入伍。”高岳用手指算了算,随后低声说道:“神策团结子弟在长武师变后,多降于叛军,如今都城禁军空额极多,我们正好以实补虚。”
“是也。”李泌、贾耽和刘晏等人纷纷点头,认为高岳这个方策是一石二鸟:
原本白志贞在治理神策军时,因神策行营在河朔、中原平叛,死伤不少,又没有合适而优良的兵源补充,便临时抱佛脚,征长安市井之徒补额,结果这帮人用纳课钱贿赂军将,根本不去出征,挂个籍照样留在长安城坐市卖饼,交给白志贞和皇帝的不过是徒有其表的伍籍名单而已,还得支付巨额的军费——等到长武军打进来,李适要神策军护驾,城内居然找不到人,只有少数北衙、金吾兵和群宦官追随,现在正好将底层胡客、安西北庭将校子弟补充进去,以实补虚,朝廷的神策军费好歹能落在具体的人头上,也增强了禁军战斗力;
此外,这帮人入了禁军后,吃的是军费,再也不用客省和鸿胪寺供养,这样下来,朝廷的军费不用增长,但鸿胪寺的礼宾费却省下来,每年足足五十万贯,这就是“一石二鸟”。
“好,妙哉!”李泌大喜,“节省下来的五十万贯,我必定上奏圣主,用于西北、山南东西及蜀地各镇的‘修器仗钱’,充实革新军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