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义阳急忙劝道,摇摇头,“这样闹大,上到国家下到家室,对谁方都没有好处的。更何况,高三毕竟在长武师变时救过你我的性命。”
这句话触动了唐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恍然若失,如痴如狂,连髻都散乱垂下,恨恨地将弓掷在裙下,掩面哀哭起来。
义阳心中也很难过,可她也明白阿姊是该断了这念想,就对程衍说,等到那日,你带些睦亲楼的小儿伴随着,本主也和阿姊一起去,和高岳说个明白。
可这时,高岳因这段时间入小延英殿和皇帝问对,暂时不用返归兴元府,所以当武元衡来拜谒时,恰好在宣平坊的甲第设亭内召开宴会,款待武元衡。
当时整个设亭内,是人才济济,白草军的武官蔡逢元、郭再贞,西川节度使李晟和凤翔陇右节度使段秀实的诸位子嗣,湖南观察使崔宽之子崔遐等,高岳还邀请平康坊北里的都知杨妙儿,带着一色倡优和乐师来此歌舞助兴。
原本去年在元法寺内能得到高岳通榜,武元衡对其已是心悦诚服,再加上得闻今年高岳在安乐州大破西蕃的消息,武元衡更是达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于是在宴会上连作数阙诗歌,来赞赏高岳。
“唉,伯苍过誉了,岳不过有些机遇,所以至此有所小得罢了。马上边戎之事举步维艰,我等为皇唐臣子,务必还要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才是啊!”高岳着便服,摇动飞白扇,十分谦逊。
他现在其实内心里,也不太想留在京师,因他已嗅到风声,大约晓得马上宫廷内又有风波要起,巴不得早点回兴元府去,况且思恋妻子侍妾和孩子也很久了。
结果言犹未毕,外面门阍吏就喊起,有敕使至!
众人急忙起身迎接,居然是皇帝擢升高岳为检校兵部侍郎、兴元尹并兴元节度使的制文:
“门下:筑坛申命,推毂就途,受幢节之荣,分藩阃之寄,膺兹重任,允属良臣。兴元府并利洋凤兴防御营田观察都团练朝议大夫检校吏部司郎中兼判兴元府诸事淇县开国子高岳,宇量凝旷,业履端修,抱不器之才,怀尽忠之节。声驰文囿,学茂儒林,掇芳桂于月中,擅嘉名於日下。自升朝籍,累践清班,出镇兴元。颇彰绩效。得营平屯田之术,有伏波备寇之谋,旷土多栖亩之粮,穷塞无晏开之垒。是宜进律,以劝将来。故陟以五兵之秩,升于八座之荣,服兹宠光,伫闻报政。可检校兵部侍郎兼兴元府大尹充兴元知节度事充利洋凤兴四州观察处置等使,散官可从四品下,并赐紫金鱼袋。”
而后宣制的中官便将紫服和金鱼袋,交付到高岳的手中。
“臣惶恐,敢不夙兴夜寐,以报效陛下恩典。”高岳将其接过来,口诵圣恩。
在场众人无不羡慕惊叹,更有人私下说,六七年前,潘炎为座主,高岳为门生,谁想这区区数年后,高岳要后来者居上,这都紫金鱼袋了!
谁又想到敕使刚走,薛瑶英就一袭纯白羽衣,身后跟着元凝真,步入到高岳的宅第中来。
门前的门阍吏也都识得这位喜好和官员士子往来的炼师,并没有加以阻拦。
这薛瑶英一见高岳身旁丰神俊采的武元衡,就满心欢喜,称高岳果然有眼光,向贾相公举荐如此麒麟之才。
而元凝真见到武元衡,更是目光无法移动,她先前都在掖庭内过活,后来又去了女冠,于男女情事上毫无经验,可这种爱慕的本能,是她根本无法遏制住的。
然后薛瑶英就说,如今正是暮春时节,花和竹都不能不赏,我女冠林苑恰好兼两美,又有我这位贤主,便只差高郎和武郎这样的嘉宾了。
“好好好,伯苍、子远(崔遐字子远),明日我们也不用带许多人去,轻车简从,好好去兴道坊赏玩赏玩竹子,先前我和陆敬舆去过,也能当半个向导。”对薛炼师的邀请,高岳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并说到游赏完了,我就得回镇兴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