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吏郎。”熟悉的声音响起。
高岳回头看,只见居然是解仁集,“你不是入流了吗?没有去为某县县尉?”
“唉,我想了想,还是在六部内为吏好,来来往往,都有些抽头,养活一家问题不大,去偏远州郡为县尉,虽然名义上当流内官,可苦寒得很,未来也没任何前途可言。”这不,解仁集又到了吏部来当差。
“这?”高岳便指着挂在吏部厅内的写真画像,问到。
“这位是前代吏部侍郎某某。”
“善终吗?”
“没善终,他当侍郎时执掌铨选注拟,大肆受贿,贪污狼藉,最终被流放潮州,沾染了瘴疠,死在那里。”
“哦。”高岳便又指着另外副写真画像,“这某某侍郎善终吗?”
“没善终,他当侍郎时,严正清廉。”
“就这也没善终?”
“是啊,因没给权贵子弟注拟好官,被当路大臣谗害,最终被流放去了潮州,沾染了瘴疠,也死在那里。”
这时高岳又指着第三位的写真画像,“这位最终也被流放去潮州,不得善终吗?”
解仁集翻着刺猬眼看看,便告诉高岳,“这位倒没有。”
高岳这才欣慰了点。
可接下来解仁集却说:“这位侍郎在吏部铨选时,处事不贪也不廉,恰到好处,人人称赞,故而执掌年限最久,足足长达三年——然后就累死了。据说临死前,他说我本来能活八十岁的,可因当了三年吏部侍郎判南曹事,注拟官员,冬春时节,门前不下千人聒噪,各个都要妥善安排,是劳心泣血,寿命全被折损殆尽了,遗愿便是要求自家子弟永不得为吏部侍郎。”
“唉,吏部侍郎从无好命。”高岳喟叹道,心中想:“看来当HR的悲惨命运,自古已然。”
此刻高岳想想自己,入朝为吏部侍郎也有二十日上下,马上解仁集口中最可怖的“冬集铨选”将至,全天下六品及以下的各色官员都要猬集到京师吏部南曹院来,要求自己挨个注拟,更别说这群官员背后数不清的利益纠葛和输送,真的是凛冬将至的感觉。那份滋味,还是呆在兴元府好吖!
想来想去,还不是为了这紫宸殿的皇帝,闹得自己委曲,不但把兴元的旌节交出来,还要跑到吏部这个事务最庞杂的南省衙署来。
现在朝堂上,张延赏和马燧气焰正盛,虽然长安城整体在广弘作乱后,日渐趋于平静,可金吾司依旧在按那名单不断到处索人,当官的依旧惶惶不休。
并且在宰执会议中,张延赏极力建议皇帝,应和西蕃谈判,并安抚羁縻党项,等到西北静谧,优先征讨淮西镇。
这套方案,正好与韦皋的设定相反。
张延赏此举的目的无非两个:
一,以陇右元帅马燧为代表,与西蕃议和,这样可顺利增长马燧的威望,从而掌握好唐朝最重要的西北军队,让严震去兴元“夺取”高岳的兵权,也是其中一环;
二,随即征讨淮西,可借助战争,以宰相名义,再配合淮南节度使杜亚的协助,把江淮、东南的利权从李泌那里夺到自己掌心中。
张延赏的如意算盘便是这样。
对此高岳也“无暇”抗争:崔枢、崔遐这对堂兄弟,依旧被拘禁在客省里,张延赏的口风始终没有松过。
升平坊崔宅更是六神无主,频频派人来求高岳,可高岳的回复是,人是圣主陛下捕拿的,小婿也无可奈何。
等到视事结束,高岳骑马出皇城城门,等到入宣平坊自家甲第时,就听到中堂里传来叔岳母卢氏的悲号大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