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叫做乌池,现在叫做高敬奉的孩子,用乌黑而充满仇恨的眼瞳,望着城楼那边荒原上狂欢不已的党项蕃落,接着冷冷地说:“他们也都是我的杀父仇人,都该死!”
接着敬奉的眼仁浸着黑黑的光,慢慢沉静下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先前盐州城所遭逢的地狱般日子,那群凶手里除去外来的西蕃,还有这群平日里曾和汉民相处在一起的党羌。
更小时候,他曾和父亲一道在盐州城集市上,从名年老的党羌人那里买头羊,父亲当时见对方可怜,便还多给他一合白盐来着。
可没想到的是,这党羌老人,在盐州城破时也被敬奉看到过,他摇身一变,和其他匪徒一并冲入城门,到处杀人、强暴、劫掠,丝毫不像以前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如同头从沙漠里窜出来的狼,是野兽。
更让敬奉愤怒的是,现在这个老家伙,居然在前几日盐州城不再戒严时,又背着羊羔来到州城墙下面,坐在集市里大剌剌在那里卖着,要从神策军营那里换盐,宛若司空见惯事。
烟火缭绕,喧闹的集市里,当敬奉立在那里,冷冷盯着这老家伙时,对方也望见了他,还咧开嘴冲他笑笑,也不晓得是记得他,还是不再记得他。
这会儿听到敬奉的回答,高崇文哈哈笑起来,说你这个髇儿有点意思。
“髇儿,敢玩吗?”说着高崇文将柄锋利的手刀,连带鞘啪一声摆在旁边的木几上。
高敬奉伸出双手接过来,只见此刀刀柄尺把,刀身和刀刃二尺五,微有弧度,如鸟喙般,标准的卫体刀具,形制和唐人常用的横刀不同,“是奚刀,骑兵可以用它斫砍步兵脑袋,步兵也可用它斩骑兵的战马。”高崇文解释说。
敬仰年龄小,有些怯生生地看着这刀。
敬奉则将刀拉出,沉然有声,刀身包裹着幽微的青黑色光芒,柄和身间有格,上面镌刻着“卢龙节度使任内大历三年制”的字样。
很明显是高崇文从幽州老家那里带来的。
“谢节下赐刀。”高敬奉将刀收好,对高崇文说到......
三日后入夜时分,盐州城城墙根下,那卖羊的党项老人,在售卖完货物后,背着袋换来的盐,喜滋滋地再将其负载在头单峰驼上,于城头鼓楼暮鼓声里,赶着骆驼往山那边走。
城壕外的株胡杨树下,他看到两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一高一矮,站在树下,也背着沉甸甸的包裹,指着自己骆驼身上负着的那袋青盐。
这老人笑起来,明白这两孩子要和自己换货物,便挨了上去。
扑哧声,高个子的小孩忽然拔出把锋利的手刀,一个箭步往前,将刃尖深深刺入到老人的腹中......
次日,巡哨的几名神策骑士,现了日常里卖羊的这党项老人的尸体,被扔在漂满冰渣的城壕水中,上半身侧着泡在外面,袋子里的盐浸满水,将他的胳膊坠拉入水里,眼睛还睁着,灰白的眼珠就像是死鱼的眼睛,血环绕着他尸体凝着。
整个盐州城也有点轰动,闹到最后高崇文和骆元光,都乘马到案现场来。
骆元光纯乎个武夫,看不出什么门道,便说是不是党项部落内部酬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