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措小跑着,陆续将高岳心腹高固、蔡逢元和郭再贞三人给延请来鹿角庄。
对于这三位,高岳更没必要遮掩,直接推心置腹,“以我的看法,这次征伐六府党项,不比先前征伐庆州党项,可能成为触动我唐、西蕃、党项、回纥乃至各方镇现在乃至未来恩怨的火捻。”
高固便说:“淇侯的意思,之前对庆州党项还是突袭弹压,但现在对渭北的六府党项,这招便不灵便了?”
高岳点点头,说其实不单是六府党项,最大的变数还是朔方的平夏党项,“拓跋朝晖不是傻子,不可能到现在还看不出我唐挑唆党项内部自相残杀而后坐收渔利的计策。所以此次征伐,很容易便演变为天宝年间的南诏式大叛乱。”
所谓“南诏式大叛乱”,也就是唐政府先拉拢南诏,弹压其他的蛮族,后来南诏愈强大,唐又企图对付南诏,却被南诏反手借西蕃之力打得惨败,自此南诏自立,唐在南方又多了个劲敌。
而拓跋朝晖这次肯定会使出杀手锏,即趁乱统一平夏、六府,占据白于山南北,更会勾结西蕃,形成新的边患。
一旦拓跋朝晖起事,西蕃、回纥和内地方镇都会不同程度卷进来,形成乱斗的局面。
这场乱斗,会持续多久,会波及多广,以及会给大唐的内外造成什么影响,真的不得而知。
可朝廷现在于之前征讨庆州东山党项的战事里尝到了偌大的甜头,是肯定会再去打渭北和平夏的,恰如高岳之前对兴元府的商户们说的,“斩头的生意有人寻,亏本的买卖无人问。”就算他不做,一群利欲熏心的文武大臣也会主动去做的。
这番分析,听得高固是悚然,而蔡逢元和郭再贞头脑要质朴点,但也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届时非我出山不得收拾。”可高岳接下来这句话,又让他们吃了定心丸。
然后高岳就转身,“至于招讨节帅的位子,按我的想法,刘玄佐的宣武军久镇中原,和朔方、泾原及神策体系都不会相协,他是没法建立功勋的,不如我久在西北能得人和;而浑侍中呢,虽为朔方宿将,但如今朔方早已支离破碎,他也很难挥材用。”
反正高岳数来说去,大有非我莫属的意味。
他对时态的评价其实没有错:最早出身安西北庭行营的马璘镇守泾原时,曾一度节制多达九州的地盘,但朝廷畏其势大,便分出渭北、邠宁来;现在的皇帝即位后,又同样把强大的朔方军,分割为灵武、天德、振武、夏绥银,以至河东河中等数个小方镇,互不相统。
现在,这些西北和北疆的小型方镇,又不断被神策军给“吃掉”(因神策军待遇好,主动融入进来),所以要让它们联合作战,浑瑊做不到,更别说河南道的刘玄佐了。
只有我高岳,不但掌兴元、凤翔两镇,且和泾原安西北庭行营关系深厚,和朔方派系也还不错,跟神策京西都统监军使谭知重同样交情匪浅。
皇帝不信任我还能信任谁?
皇帝不用我,又还能用谁?
现在装装病,马上等时机成熟再出面,收拾局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