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颠簸,一直能听到车厢外传来警察骂骂咧咧的声音。
加里安闭起了眼睛,静静等待着这场漫长苦旅的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轮终于停止了转动,然后耳朵传来了哐当一声门锁被打开的声响,随即车门被缓缓地打开,光线汹涌肆意的钻入了黑暗的车厢,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
加里安眯着眼睛,等待几秒钟适应车厢外的光线之后,他走了下来。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中央监牢。
这是一座冷寂的监狱,高墙壁垒阻隔了视线,将他打造成一座森严无声的围城。灰褐色的墙壁上是密密麻麻的狭窄窗户,还被铁栅栏平整的切割了空间,只够一个人从缝隙之间探出一条渴望自由的胳膊。
与巴士底狱一样,这是第二帝国专制的象征。危及到帝国统治的不安定因素都会集中在这个地方,最终的结局要么处死,要么流放,要么终生监禁。
到处都是手持步枪巡逻的狱警,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眼神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围。当他踏入了监牢之后,如同豺狼一般阴鸷的眼神打量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加里安,手指假装若无其事的搭在扳机上。
穿越过庭院之后,加里安终于来到了这所阴森的监狱。卫生条件比警局的临时监牢更加肮脏,衣衫不整的犯人三三两两的关在一块,看到新人新来的时候,都将目光瞄向了走廊。
另外两个未曾谋面的家伙被带走,加里安被带到了302号房间。狱警解开他的镣铐,然后将他粗暴的推了进来。
原本细碎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屋内其中两个人不怀好意的盯着刚来的加里安,似乎他刚刚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阴影之中的人站起身,缓缓的走了出来。他叼着一根牙签,打量着面前的新来的年轻人。
“加里安。”
身高将近一米八的高大个头,在这群中年男人之间显得鹤立鸡群。十九世纪中叶的欧洲男人平均身高在165左右,上流阶级和普通民众之间因为营养摄入的问题又同样差距悬殊。所以加里安能有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已经能够媲美俾斯麦了。
听到他纯正的巴黎口音,男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是巴黎人?”
加里安自嘲的说道,“不,我是一个来自卢瓦尔省的农民,你看我的样子像巴黎贵族么?”
“不像,好了,先生们,不要紧张,不是帝国的狗腿子。”
男人迟疑的打量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向他挥动拳头,而是意味深长的自我介绍说道,“我叫德萨米,中央监狱可不欢迎犯错误的贵族,相信我。”
打消了敌意之后,加里安在自己床铺的位置坐下,其他人也停止了说话,只是时不时用警惕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加里安。
加里安也同样握紧了拳头,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变成被针对的对象。
满脸胡渣的萨德米打量着面前的加里安,为了缓和关系,试探性的问道,“你的罪名是什么?”
叼着一根牙签的德萨米缓缓说道,“被投放到中央监狱的犯人可不是普通的小偷或者抢劫犯,更多的恐怕是跟政治挂钩吧?”
“德萨米先生,你猜对了。”
加里安苦笑着说道,“他们怀疑我勾结革命党人,那么你的罪名呢?”
“听说过烧炭党吗?”
德萨米吐掉了口中的牙签,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缓缓说道,“我就是革命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