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星河落,村中灯火阑。
那土院里,一只白蝶轻轻振翅,从龙马背上飞起。踏红尘抬了抬脑袋,见这只蝴蝶向着天上大月飞去,便打个响鼻,不想理会。
张木槿归了屋子,而李辟尘则不曾回去,只是在田野中兜转,看那天穹中明月星河。
双眼中,阴阳瞳显化,放眼望去,那田野诸处,蛇钻出了洞,鼠刨开了土,那枭展开翅膀,那猫儿轻巧的如同鬼灵。
远处的林中,有只老狼不敢靠近,稻田里,萤火之光摇摇升起。
夜晚的田可比白日要热闹多了,这是属于灵的时刻,是属于这些还不曾化作“人”的生命的独有时间。
汲取日月之精华,历经百年而方成妖。
成妖只是第一步,那化作人形,已耗尽百年法力,若不留真身,便要从头修起,如那寅虎一般,否则也不会在李辟尘第一次见他时,不过是个五精的境界了。
白日仙神行天,妖魔踏地,人灵行走,故此这些小生灵不敢多有动作,在这田野之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但即使如此,也想搏一搏那成妖的大道。
李辟尘看着这些小生灵,不由得轻轻言语:“便是懵懂野兽也知搏命二字,不去搏,便永远不得见道,那前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旁人为你修筑,至多,只是告诉你路在何方罢了。”
李辟尘就这么坐下来,坐在泥土地上,稻田边缘,那一点衣角落入水中,却不染半点泥泞。
真灵入静,入定,月光洒落道人身,这一坐便是一夜过去。
清晨,一声鸡鸣响彻,李辟尘睁开眼睛,看那东方天阙已经泛白,西方银月已经渐落,而再低头,却是微微一惊。
那自己前方,不知何时,已经聚拢一群生灵,俱都闭着眼睛,不动不闹,如虔诚朝拜仙佛一般,那模样可笑又可惊。
鼠一群,蛇一窝,夜枭四五只,老狼也坐在前,那旁边还有原本夜晚出来溜达的猫,以及圆圆滚滚本在山里沉眠的两只刺猬。
李辟尘目光在这些生灵身上扫过,现俱都沾了一丝灵性,这并非自己一人之功,仔细想想,前不久,那赣老城中有个鬼仙,那路上有个艄公,这村子里还住着个人仙,许来是仙神常走,留气不散,导致这些生灵诞出一丝灵光。
但也仅此而已,不过这些生灵却是知道要进行修行,否则灵光当消,再化蒙昧。
“散了散了,我都醒了,还聚在此地作甚?”
李辟尘哈哈一笑,那天音一震,当下这些蛇虫鼠蚁俱都醒来,在原地不动,只是俱对李辟尘“拜了三拜”,这才各自回原本之处。
那群鼠手掌合起,头点泥地;那群蛇头颅晃动,轻叩三下;那夜枭扇动翅膀,低下头颅;那老狼双爪拜地,做了个揖;那两只刺猬滚了滚,小掌轻动,算是拜过。
这群家伙里,只有那猫拜的最像,两小爪合起,不断上下摇晃。
李辟尘看这动作,噗呲一下笑出来:“这是佛的礼仪,你拿来拜我....不过这此方也不曾有佛之说,当是佛门不曾立,不曾传,这礼仪也只是你下意识所做,罢了。”
小猫不懂,只是看看老狼,于是学着那样又在地上拍了拍,这才竖着尾巴跑了开去。
李辟尘站起身来,拍拍袍子,然这个动作却是有些好笑,因那玄裳白袍上,半点尘也不曾染,平白无故去拍,倒像是有些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