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他告诉你的?”徐大队哪里是平常人呢,看人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察觉到对方的所思所想。更何况,明月压根也没打算瞒他。
“不是。”明月摇头,“他不会说的,因为你们有纪律,不是吗?我只知道他曾是一名特种兵,后来因为伤病主动申请调来转信台。我只知道这些。”明月说。
徐大队的脚步忽然慢下来。
明月也跟着放慢速度。
偏头过去,却看到绿草盈盈的背景下,徐大队的面部五官缩成一团,露出痛苦的神色。
“徐……”明月大惊,刚叫了个徐,就被他抢过去,阻止道:“我想起了往事,一时间有些感触。”
明月沉寂下来。
她没问,徐大队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步履缓慢地爬着山路,走到一处地势稍缓的地方,他示意明月休息。
明月也没强撑,因为她不是特种兵,爬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累了,只是碍于徐大队他们不停步,她就只好跟着走。
找了块平坦的石头,一屁股坐下。
从背包侧边抽出矿泉水瓶,打开盖子,仰脖子朝喉咙里倒了几大口,才喘着气,将瓶子递给徐大队。
“喝点水。”
徐大队笑了笑,摆手说不用。
这种山路,他们每次训练时都要爬上两个来回,早就不当回事了。
用关山的话讲,爬山还要喝水,简直浪费时间。
他的兵啊……总是这么牛……
他曾经引起为傲的全军特战尖兵……
其他兄弟单位的战友无不服气感叹的铁血军人……
却因为一次任务,为了能够多救回两个战友,硬生生被折断了翅膀……
放眼望去,巍巍青山,云雾缭绕,红叶如火,好一番瑰丽奇幻的景致,但是徐青云的心里,却感到无限悲凉,因为他这一生,遇到的最好的兵,就待在这座大山里,与寂寞和寒冷作伴,与清贫和原始作伴,他的世界从轰轰烈烈归于平淡,就像他离开大队时对他说得一样,他要做回关山,一个普普通通的兵。
通信兵。
从特种兵到通信兵的转行,他只用了三个月,等技术娴熟了,他就主动要求到秦巴山区最偏僻的转信台工作。
一别就是六年。
六年,他变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而他,也从意气风的军营好儿郎变成了……
变成了……
什么样?
记忆中的关山永远定格在六年前,他最后一次参加实战任务前英气勃的模样。
他叫他,徐老A,他叫他,臭小子。
“徐大队,你怎么哭了?”
徐青云蓦地回神,他抬头看了眼明月,伸手抹了下眼睛。
果然。
他还是老了,居然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可是徐老A,大队的‘活阎王’,枪架在额头也不会眨下眼睛的硬汉,竟然,竟然哭了。
他又擦了一把,哧一声笑了。
“瞧我,眼病犯了也不知道。”
明月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姿态漂亮地站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看见。走吧,徐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