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来了?”看着忽然出现在车站的明冠宏,她的父亲,明月不禁感到愕然。
“我最近在同州开会,想把你接到皖州过年。月月,跟我回家吧。”多年的军旅生涯,潜移默化的影响明冠宏的神态,气质和讲话的态度。
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女儿,他也不会语气放得柔软一点,表情放得柔和一些,同女儿说话。
他还是端着一贯冷峻严肃的面孔,目光炯炯专注,腰杆笔直,一身笔挺的黑色衣服,显得人毫无温度。
明月隐忍地吸了口气,她攥着拉杆箱的手指呈现出一种青白色,过了几秒,她抬头,目光幽幽地看着明冠宏,反问说:“皖州?我跟你去皖州做什么?那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冠宏拧起粗重的眉毛,不满地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的父亲,我接自己的女儿回家过年,难道不可以?”
明月咧开嘴唇,嘲讽地笑笑,“家?您指的是哪个家?同州祥安路的老布坊?还是新疆边境的军队家属房?或者,是你认为的,那个与我毫无关系的皖州的家?”
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句夹带着明月熬了一整晚的怨气和委屈,和着火车站嘈杂的人声,吵闹声,令明冠宏竭力压抑的火气腾一下冲到头顶。
“月月,你胡说什么!”他不用刻意拔高音量,也成功的吸引来不少关注好奇的目光。
明月摆摆手,拉起行李箱,“我不想和您吵架,您走吧,我累了,要回去了。”
明冠宏一把抓住明月的胳膊,怒道:“你跟我回皖州去。必须,马上回去。还有,那个叫什么沈柏舟的,你回去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一听到沈柏舟三个字,明月就像是炸了窝的刺猬,瞬间,浑身上下竖起尖刺。
她用心全力想摆脱明冠宏铁钳似的大手,可是把自己弄得生疼,也牢牢不动,明冠宏生气的时候很可怕,像小时候一样,黑沉着脸,像是姥姥家大门年画里面目狰狞的门神,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此刻已被怒火烧灼的懵晕眩的明月,根本不怕明冠宏。她犟起来,用姥姥的话说,三头牛也拉不回正道上。
“放开我——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明月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泪溢满眼眶,却硬忍着不流下来,不愿在他面前服软。
明冠宏不是没见识过明月倔强生硬的一面,从他再婚后明月不去皖州,而且再不管他开口要钱开始,他就意识到,他明冠宏的这个女儿,骨头硬得很。
放在部队里,没准是个好兵,可是作为女儿……
由着她的性子胡闹,是他对两人关系的冷处理,原以为,经过大学几年的磨练和在贫困山区支教的磨砺,她多少能成熟懂事一些,可没想到,她竟变得比之前还要尖锐冷酷。
“你凭什么管我?这些年你没管过,现在却来管,怎么,是你的官威没人买账,到我这里找平衡。告诉你,晚了,晚了……”
明冠宏的怒火终于在这个寒冷的清晨,被疯狂想摆脱他钳制他管束的女儿给刺激到顶点。
“啪!”
明冠宏想也没想,抬起手,抽了明月一个耳光。
四下皆静。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有胆大的人指着明冠宏斥责道:“干嘛打人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明冠宏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想安抚住明月,却被低着头,黑遮住半边脸的明月猛地躲开。
“您走吧。我不怪您,但是求您,以后别再找我了,连电话也不要打,求您了……”最后三个字,是从明月的齿缝中硬挤出来的,透着压抑的伤心、委屈、愤怒,还有深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