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事情?”吴明晋大吃一惊。这是干什么?
“请王先生过来!”
佣人出去了,片刻之后又回来了,说去王先生院子的通道也被控制了,现在不许任何人进出。
吴明晋一直起伏不定的心情再一次陷入了绝望当中――与髡贼和平共处到自己离任的妄想彻底破灭了。看来他们这次真得是要造反了。只是不知道要不要自己接受伪职。这个从早晨就开始纠缠他的可怕的念头让吴明晋感到恐惧。虽然他做好了宁死不屈的准备,但是真得要死到临头,人还是很难面对自己的恐惧的。
当日晚上,县衙里的诸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吴明晋彻夜未合眼,胆战心惊的听着前衙的声响。然而除了脚步声多些之外,倒没有生他预计中喊杀或者抢掠的事件。东方即白,吴明晋便在签押房里起来――为了避免家人询问,他根本没回内宅――草草盥洗了,佣人送来早饭。问:王师爷已经来了,要不要请他进来?
“当然!马上请进来。”吴明晋差点连早饭都不想吃了,一想王师爷大约也没吃过,“叫厨房再添一份来。”
王兆敏却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看他的模样,一点没有受过惊吓的样子,倒还有些得意。吴明晋不由得起了疑心。这王师爷不会昨天是帮着髡贼去干了什么事情吧?髡贼一贯出手大方……
王师爷却不知道东家心里对他起了怀疑,赶紧把早晨听到的重要消息告诉他。
“秋赋的事情,澳洲人全部应了。”王师爷知道东家最关心此事,“县里的秋粮一时收不齐的,就由他们垫付……”
“垫付?!”吴明晋吃了一惊。连正额带耗米,光糙米就至少得有一万二三千石才能过去。这里是临高,不是南直隶,不但人丁稀少,田地产量更是可怜。就算髡贼自己有秘法种稻,他们自己的手下也有过万人,这些人吃饭也是要米的……
“不错,”王兆敏显然对穿越集团的能力很是放心,“一会熊老爷和德隆粮行的一位老爷就要来见东翁了,来说秋赋的事情。”
“他们要多少利息?”吴明晋知道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垫赋税在其他地方也有,比如某些县份征夏赋的时候,朝廷指定要征收小麦,本地的小麦却是秋天才收。那么一般就由县里出面向本县的大户借存粮来应付,到了秋收之后再偿还,其中自然有是一笔利息的。
“不要利息。”王兆敏面露得意之色,“熊老爷说了,因为出了陈明刚这一档子事,秋赋征收的事情,要重新梳理一遍。为了不误缴粮的期限,先由他们垫付正额和耗米。连承运缴仓的事情也归他们办理。”
承运缴仓,其中有很大的一笔杂费,事情繁琐又要受承运船户的要挟勒索。每年都要大费周章,让吴明晋颇为头疼。澳洲人愿意承办的话,岂不是大大的好事。难怪王兆敏一脸得意了。
吴明晋忽然想了起来:“昨夜前衙甚是喧哗,前后又被隔绝,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生了大事情。”王兆敏今早一早就被熊卜佑请去了,熊卜佑把事情大概的和他说了一遍。
“什么?!”吴明晋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这临高县,到底是谁得天下?”
一夜之间,居然抓走了这许多衙役,革斥陈明刚倒也罢了。居然把三班班头和刑房书办也给抓走了。这简直就是造反了!
倒不是说这些人对自己来说是如何的得力忠心,如何的好用――恰恰相反,这批人个个都非善类,但是澳洲人和自己招呼都没有一个就把人全抓走了,这也未免太藐视官府了!
“东翁!”王兆敏道,“看起来,这澳洲人是要插足县衙的事情……”
“哼,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吴明晋说到这里闭了嘴,自己算哪门子“天子”,传出去岂不是大逆不道。王兆敏明白他的意思,澳洲人这手是架空县衙,彻底的夺走县衙的行政权――以后可以堂堂正正的用大明临高县的名义办事了,算计不可谓不精。
要在大明统治的核心区域,这个把戏或许不容易成功,在临高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南陲小县就另当别论了。这里地广人稀,几乎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商品交流极不达,很少有人口流动。内外消息流传很慢,地方士绅大多没见过多少世面,科举不兴,在官场上也缺少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