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神色莫名:“主子,有个问题,贴上这样的告示,万一主子想找的人还没看到,就被别人撕了怎么办?”
“最后加上一句,擅动者死。”穆妍很淡定地说。
“这个好,没有人知道这是谁贴的告示,也不影响他们,震慑一下就好,大部分人为了避免麻烦,不敢动的。”莫轻尘微微点头。
“去办事吧,越快越好。”穆妍对他们说。
看到青木和莫轻尘带着那张告示离开,穆妍表示,希望覃樾能够接收到他们的信息吧!
就在萧星寒和穆妍回到天厉国耒阳城的时候,一路带着小翠花和白老头走走停停,速度并不快的覃樾,进了天厉国南部的无伤城。
无伤城地处天厉国和东阳国交界地带,曾经是属于东阳国的疆土。当初东阳国战败,天厉国主动提出和亲,和亲的对象就是萧星寒和穆妍。而苏霁作为天厉国的丞相,表面去东阳国迎亲,实则去谈判,谈判的结果就是,东阳国割让了无伤城给天厉国,说是作为和亲公主穆妍的嫁妆。
一行三人停在了无双城南城的一个小宅子门口,小翠花从马车里面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好奇地问:“大师兄,就是这里吗?”
面前是一座很老旧的宅子,木头打造的大门上面满是风雨侵蚀过的痕迹,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不知多少年没有人住过了。
“下来吧。”覃樾翻身下马,看着面前的宅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也没有钥匙,伸手一拧,那把已经锈蚀的大锁就断了。
覃樾推开大门,院子里面目之所及满是枯黄的杂草,长得已有半人高,院中的房屋已经破败了,还有一口水井和一个石磨。
“大师兄,这是你家啊?”小翠花挽着白老头走了进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院子。虽然她当初在神医门的弟子里面住的是最差的,但也比这个地方要好很多很多倍。
覃樾却笑了:“小时候在这里住过,想回来看看,咱们不住这里。”
小翠花很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大师兄要是想住在这里的话,我们得收拾好久呢!”
“走吧。”覃樾就站在院门口,又看了两眼,然后转身,带着小翠花和白老头出去了,把大门关上,门上的锁用铁链挂在了一起,想必这么破的宅子,也不会有人过来。
覃樾带着小翠花和白老头去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小翠花和白老头开心地吃饭的时候,覃樾一个人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再回来,手中拿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离开酒楼之后,覃樾骑马带着白老头和小翠花去了无伤城北郊的一座富商别院,这里已经被他用小翠花的名义买下来了。小翠花的本名不叫小翠花,她有大名,名字叫做崔兰儿,不过这个大名,神医门里面应该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别院坐落在无伤城北郊的一座山上,半山腰的位置,山顶的位置还有一座不大的庙宇,也算是风水宝地,风景极好,并且没有什么人,因为那座庙里的香火常年都并不旺盛。
别院已经空置了一段时间,里面原本只有几个下人在打扫,如今都离开了,因为白老头和小翠花不需要下人。
小翠花很开心地挑了一个院子住下,就在白老头的隔壁,覃樾把他的行李放进了一个很幽静的小院里面。
“大师兄,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小翠花高兴地说。
“是啊。”覃樾微笑点头,“小翠花没事可以多出去走走,说不定可以碰上一个如意郎君呢。”
“大师兄你取笑我!”小翠花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转身就跑走了。
覃樾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心情不好也不坏。无伤城里的那座破宅子,是他小时候和爷爷一起住过的地方,不过他十岁那年离开之后,这不是第一次回来,但那宅子,却始终空着。
在别院住了两天,白老头和小翠花都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因为这里的气候比起北漠国要好很多,冬天也没有那么冷。住进来的第二天,白老头和小翠花去城里逛街,一路买买买,拉了两大车东西回来,三分之一是白老头要用的厨具,三分之一是食材,还有三分之一,是衣服鞋子之类的生活用品。
穆妍当初给覃樾的银票是五万两,买宅子不过用掉了五千两,剩下的够白老头和小翠花大手大脚花一辈子了。不过他们的大手大脚也就是看今天的肉很新鲜,买肉的时候买了几十斤,想着吃不完做成熏肉也好吃,而小翠花多挑了一套没穿过的漂亮衣服而已。
“大师兄!大师兄!”小翠花穿上她买回来的漂亮衣服,像一只花蝴蝶一般,飞进了覃樾的院子。
覃樾看到小翠花身上那条花团锦簇的裙子,还有头上那两朵鲜艳到足以招蜂引蝶的绢花,以及脸上红红的胭脂,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好看吗?”小翠花笑容灿烂地在覃樾面前转了个圈。
覃樾表示,不能让他这个傻乎乎的师妹有这样错误的审美观,于是他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很丑。”
小翠花伤心了,瞪了覃樾一眼,提着裙子跑走了。
覃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默默地离开了别院,很快就走上了无伤城的大街。
虽然远不如皇都耒阳城那样热闹,但无伤城街上的行人也不少。覃樾进了一家卖成衣的店铺,不多时就出来了,又去了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
卖胭脂的老板娘笑着说会亲自给夫人买胭脂水粉的公子很少见,覃樾也不解释,还请人家老板娘专门给他讲了胭脂水粉要怎么用,才能看起来很有气质。
最后覃樾还专门去买了小翠花最爱吃的桂花糕,然后提着一个大包袱,回了别院。
再见到小翠花的时候,她已经把那条被覃樾说很丑的裙子换下来了,洗掉了脸上的胭脂,也不生气,见到覃樾的时候很开心地对覃樾说:“大师兄你回来得正好,白爷爷做了很好吃的烧鸡腿,就等你呢!”
覃樾表示,他暂时大概还是无法接受鸡腿这种食物,虽然这曾经是他的最爱,他真的恨萧星寒……
“给你的。”覃樾把手中的包袱递给了小翠花。
小翠花接过去,好奇地打开,然后眼睛一亮:“大师兄,这是你给我买的吗?其实当时我看到了这条裙子,觉得很好看,可是那家店的老板娘说那是大家小姐穿的,不适合我,给我推荐了我买的那条。”
覃樾摇头失笑:“跟我过来。”
小翠花听覃樾的话,进了房间换了一条覃樾给她买的裙子,然后羞羞答答地走到了覃樾面前,扭扭捏捏地扯着裙摆说:“大师兄,是不是不好看呀?”
“好看。”覃樾点头。虽然小翠花身材有些微胖,也不高,不过人靠衣装,换身衣服气质立马就不一样了。
“大师兄买那么多胭脂水粉给我,可是我不会用呀。”小翠花说。
“我教你。”覃樾表示他有认真学过的,虽然只是理论知识。
然后覃樾盯着小翠花,小翠花洗了脸,按照覃樾的话,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来,最后效果竟然真的还不错。小翠花脸上虽然有些小雀斑,不过年纪小皮肤白,稍一打扮,就显得很可爱。
小翠花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都不敢认了:“大师兄,我现在觉得自己不丑了。”
“你本来就不丑。”覃樾笑着说。
小翠花转身,看着覃樾神色认真地说:“大师兄,如果你有弟弟妹妹的话,他们一定会很幸福,因为你这么好,会很宠爱他们的。”
覃樾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如果我有弟弟妹妹的话,我希望他们宠着我。”
小翠花哈哈笑着说:“大师兄,那你应该希望有哥哥姐姐才对!”
“不,我就想要弟弟妹妹,我是大哥,他们要听我的话,还要宠着我,多好。”覃樾唇角微勾说。
“那我就祝大师兄梦想成亲吧!”小翠花笑嘻嘻地说。
“走吧,吃饭去。”覃樾说着站了起来。
“哎!大鸡腿!”小翠花提起裙子跑在了覃樾前面,主要是想让白爷爷赶紧看到她漂亮的样子。
覃樾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因为他对大鸡腿没什么兴致。
三人在别院住了几天之后,覃樾说他有事,需要出门一趟,三五天就回来了。
“你一个人在外面,行事务必要小心。”白老头看着覃樾语重心长地叮嘱。现在他们真的像是一家人的感觉,白老头是爷爷,小翠花是小妹妹。
“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的。”覃樾点了点头。
小翠花穿着覃樾给她买的漂亮裙子,站在别院门口,看着覃樾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突然皱眉对白老头说:“白爷爷,大师兄真的没有家人吗?”
白老头微微摇头:“谁会没有家人呢,或许他的家人都不在了吧!”
白老头还记得,当年覃樾进神医门的时候,才十岁出头的年纪,模样生的十分俊秀,不过打扮得像是个小乞丐一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一双鞋已经露了脚趾,脚底满是磨出的血红水泡,并且像是几天没吃饭了一样。
覃樾说他是流落在外的孤儿,家人都死了,无意中闯入了神医门的地界,他想学医术,济世救人,求神医门收留他。
当时神医门的门主还不是南宫俪,而是南宫俪的父亲。南宫老门主收留了覃樾,并且专门吩咐白老头给覃樾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
白老头亲自做好了饭菜,给覃樾送过去,看覃樾虽然打扮得像个小乞丐一般,饿了很久了,吃饭的时候却并没有狼吞虎咽,骨子里透出天生的优雅和高贵。当时白老头就知道,覃樾肯定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后来,没有人问过覃樾的家人,覃樾也从未提起过。但白老头知道,覃樾有一块很珍贵的玉佩,一直带在身边,那是他的家人留给他的。
覃樾的学医天赋很高,他的医术最初并不是跟着南宫俪学的,而是南宫老门主亲自教导的。
神医门虽然避世而居,消息很闭塞,但有些大事还是知道的,尤其是与医术有关的事情。当年和覃樾同龄的萧家少年神医萧星寒在天下美名远扬的时候,南宫老门主曾经说过,虽然覃樾十岁才开始学医,但假以时日,他在医术一途的成就,不会弱于萧星寒。
白老头印象很深刻的一件往事是,当年乍闻天厉国的萧烜老神医蒙受不白之冤突然离世,当时还是个少年的覃樾有段日子心情很低落,还问过白老头一个问题,他说“一个医者一辈子积德行善,救了无数人,却也换不来别人对他的一点信任吗?”
当时白老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覃樾的问题,他觉得覃樾也并没有想要得到他的答案,因为覃樾自己心里有答案了。
后来,萧星寒变了,从人人赞誉的少年神医变成了人人唾弃诅咒的活阎王。白老头却记得覃樾说过,萧星寒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有机会见到萧星寒的话,他一定要请萧星寒喝两杯……
白老头亲眼看着覃樾从一个少年长成如今的模样,覃樾在神医门十几年,规矩严明的神医门里面有许多肮脏龌龊的事情,但覃樾的心性却并没有被环境和任何人改变,他仿佛还是当年那个眼眸澄澈的小少年。覃樾有时候会笑会闹,有时候很安静,当他安静的时候,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
离开别院的覃樾,又去了无伤城中那座破败的老宅子。
推开大门,覃樾神色微变。
前日无伤城下了一场雨,而这老宅院中的地上,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阿樾,你回来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破败的房屋里面传出来,覃樾快步走过去,就看到一个白苍苍的老者,坐在房间里唯一完好的一把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只吃了一半的烤鸡。
“爷爷!”覃樾的神情微微有些激动。
“十多年了吧。”老者四方脸,眉心有一颗黑色的痣,不怒自威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绝顶高手。
老者放下手中的烤鸡,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覃樾说:“你十岁那年执意要学医术,爷爷拦不住你,就给你指了路,让你去神医门。十多年了,难得你还记得家在这里。”
“我回来过,但是爷爷一直都不在。”覃樾微微一笑说。
“相遇,相见,都是缘分。”白老者神色平静地说,“你不是老夫的亲孙子,这件事,老夫早就告诉过你。”
“我知道。”覃樾点头,神色如常。
白老者眼眸幽深地看着覃樾说:“当年老夫告诉你,说你是老夫捡来的弃儿,事实并非如此。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爷爷会告诉我吗?”覃樾的神色依旧很平静。他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这个自称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其实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白老者看着覃樾,一字一句地说:“你本来的名字,应该叫做萧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