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两手抓在座椅扶手上,绷着一张脸,视线锁住那册子封面上灵秀飘逸的字体,忍了再忍,终是绷不住,脸上露出一丝裂痕,她脾气本来就不好,哪里肯忍这另类的羞辱,当即一声冷笑,一针见血道:“我竟不知,自己何时成了狭恩图报的小人,水姑娘真是好抬举我。”
听闻余舒讥嘲,水筠秀眉褶起,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上茶的小二声音。
她顿了顿,便将那两册抄本放在余舒手边的茶几上,转身去开门,店小二端了茶进来,似乎是察觉到这屋里气氛不对,放下茶点,说了一句两位慢用,便倒退出去。
水筠将门掩上,回到茶桌边,动作娴熟地将茶具摆开,洗杯、闻香、滤水,斟出一杯香茗放在余舒面前,又自斟了一杯,重新在她对面坐下,低头吹茶,歉然道:“该是我失言了,你不要误会,我没那个意思,你且喝杯茶,消一消火气,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心内是想:确是她看低她了。
见状,余舒脸色稍有缓和,冷静地想一想,这人毕竟是和景尘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会这么埋汰自己,到底是为了景尘着想,而且自己还有话没问明白,不好就这么和她翻脸,便按捺住走人的念头,哼了一声,端起那杯茶,送到嘴边。
就在这时,另一只袖子里的金宝突然不安分起来,隔着衣服咬了她一口,余舒吃痛,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洒出来,她将手放下去,在桌下摸摸袖口,警告金宝别捣蛋,小家伙却没有安静,而是在她袖子里抓来抓去,挠得她有些心烦。
“余姑娘?”
余舒不想被水筠看出异样,捏紧了袖子,又端起了茶杯,谁知袖子里的金宝愈焦躁,动来动去竟要钻出来,这反常的举止,让余舒心里有点奇怪,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来——
她跟着商队坐船北上,途中识破了裘彪的真面目,那毕青就在给他们准备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那时他们都没察觉,只有金宝行为反常,正像现在这样焦虑不安。
余舒低头撇着手中茶杯,瞳孔跟着紧了紧。
莫非这茶水有问题?
想到这种可能,余舒瞬间警醒起来,依旧将茶水送到嘴边,装成喝下去的样子,同时不动声色地偷瞄着水筠饮茶的动作,心里有些不信这小师妹会对她下药。
直到水筠喝完了手里那杯茶,又去提壶添加,余舒才暗骂自己多疑,但是放下了杯子,到底不敢冒一点险。
“余姑娘,我刚才和你说过的话,还请你保密,为了师兄的安危,切记不要透漏——”
话声戛然而止,余舒瞪着一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前一刻还在和她说话的水筠,下一刻便表情僵硬地在她面前软下去“嘭”地一声趴倒在桌上,一动不动地晕死过去。
“水、水姑娘?”
呆愣了片刻,余舒颈后的汗毛竖起一片,仿佛察觉到危险临近,面对这突变,她没有去动水筠,而是急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想都没有多想,第一反应是要开窗子大喊楼下那两个侍卫上来,但是环顾屋里,那边临街的两扇竟然是天窗,根本就够不着!
这屋里隔音太好,楼下乱糟糟的,就是她出去站在走廊上喊救命,也未必有人听得到!
余舒望向两丈远外的屋门,又回头看看昏倒在桌上的水筠,心内摇摆,若是她跑下去喊人求救,难保水筠留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可是扛着她一起走,又恐怕错过了逃脱的时机,不定出门就被人拦上了。
该死!
余舒脚迈出去两步,又生生扭了回来,咬着牙把水筠从椅子上拖出来,费劲地背到背上,余光瞥到桌上那两册抄本,随手一抓,揣进怀里,就这么背着个人,冲到门口,先贴在门上听了下动静,提了一口气,踢开门就蹿了出去。
该是她慢了一步,刚一脚踏出门去,就撞到了门外蹲点子的人,头上碰壁,她往后一栽,惊喊一声,就和水筠摔成了一团。
“啊!”
余舒仰面躺在地上,后脑磕在地上,眼冒金星,晕晕乎乎地,看到了门外手拎麻袋子的两个男人,对方显然也是一惊。
“怎么还有个醒着?”
“别废话,都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