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达抬头看向岚琴,见郡主只是一心一意地磨墨,更是失望透顶,转脸看向面色沉静居于王座的忽察尔汗王,以手合胸:“汗王,末将与诸位将官跟随汗王征战十余年。我们谏言要以全军之力护送汗王回到莫城,您和郡主都不肯答应,而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子居然要我们兵分五路,明明是要让我军全军覆没。吾王明见!”
忽察尔迟疑的望向叶羽,忍住了疑惑,没有开口。
“兵分五路,一路一千人,一路两千人,一路两千人,一路五千人,一路——”叶羽顿了顿,沉声道,“剩下的那一路,九万人。”
渠达讶然回头,看向眼色疲惫的叶羽。
“五路兵士布局有如此图。”
诸位将官闻声立刻呼啦一下围在了王案前,看向叶羽的图纸。个个箭头盘桓相咬合,一条粗壮的箭头指向西南。
“今夜三更便要起来备战,将所有食物做熟,让士兵们带在身上。东南路军需要两千名最精干的弓箭手。”叶羽指了指西北向的一只箭头。
渠达头也没抬答道:“我军士兵,个个是弓马能手!”
叶羽淡然一笑:“那就好。”他眸色一沉,眉心凝起,指了指东南向的一支箭头:“西北路军,五千人,需要最敢打死仗的士兵,和最敢打死仗的将军。”
死仗二字一出,众人静默,面面相觑。
渠达猛地一拍桌子:“吾王麾下将军,个个敢打死仗——但,谁都不许和我渠达抢!”
叶羽抬头看向渠达,敛去笑容,看向忽察尔汗王。
忽察尔盯着叶羽的脸,轻轻颔。
诸事安排妥当,叶羽捏了捏太阳穴,叫众将官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把所带之队布置妥当
渠达将军被留在了最后,叶羽又跟他详细的安排了他和他手下敢死队需要做的事。
“你这都是些什么古怪安排……”渠达一双鹰眼瞪得有若铜铃。
“不管多古怪,你听我的就是。不管是用墨汁,用烟熏,用炭火,用泥巴,务必要做到,在四更天之前。”
渠达皱紧眉头,闷哼一声,挑开帐帘就要出去。
“再等等!”叶羽又叫住了他。
“中原男人都像你一样罗里罗嗦的娘娘腔?”渠达不耐烦地回过头,但毫无怒意。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所见的的那个白衣小子并不像原先见到的那般清淡的神情或是带着一抹狐狸般狡猾的笑意。此时的叶羽,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渠达,他慢慢地将右臂曲起,轻轻捶了捶胸,对渠达做出了示意。
“好兄弟,一定要活着!”
声音坠地,好似水中沉金——沉闷,却是结结实实,打在人的心头。
渠达一愣,右臂曲起,缓缓捶了捶胸口,点了点头,转身一步一步出了王帐。叶羽向忽察尔汗王告辞出帐,望着渠达魁梧的身影,呆呆的出神。
四肢百骸,为一种莫名的情愫所麻痹。
感受到身后帘子挑起,想必是岚琴跟着自己出了帐。
“这几天很冷,阴晦干冷,今晚天色红彤彤的。”叶羽抬头望天,“夜里应是要降雪了,呵,必须要降雪了。”
来人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盛夏的预言从没有错。”
“诶……”叶羽诧异的扭头看去,才现竟然是夜殇。
夜殇看看他,道:“干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叶羽呵呵一笑,只叹道:“因为你总是一脸不爱理我的样子。”
夜殇一时无语,她不想接这个话题,只说:“成败在此一举,前半夜好生休息吧,三更便要起来备战了——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没有三更即起了,还真是怕贪睡起不来呢。你放心,盛夏既然跟着我过来,我身边定然还有别人隐藏在暗处,我会将他们分散在各路军中,尽量保证朵颜将军们的性命。”
叶羽欣慰的点点头,笑道:“陌石山庄的力量我这几年可是早就领教了。”
夜殇静静看着他一袭白衣傲然而立的身姿,想到靖难之战时,他也是这样白衣翩翩镇定自若,动用神鬼谋算保证着北军的胜利。
“想不到,跟你一起出来办个差,竟然就能遇到这种事,真该说和你在一起竟是不幸么?”
叶羽听罢夜殇的吐槽,哈哈大笑,道:“我的一个朋友也曾经跟你有过一样的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