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的座车里还有一门虎蹲炮,为了能够拉动如此沉重的大车,每辆车配有六匹马两匹供替换用,其结果就是当大车行军的时候士兵们必须用斧头和铁镐开路,而当宿营时则必须伺候这些娇气的牲口。很快士兵们就给这种沉重笨拙的大车起了一个颇为贴切的绰号“乌龟”,而刘成也就成了乌龟百户。
和古今中外的所有的组织一样,上位者对下位者加以重担,则下位者则在背后报以谣言。每当宿营时刘成费劲心思的编制战车之间联络用的旗语时,其他的士兵们则在篝火旁乐此不疲的编造着各种关于刘成的谣言。
“大人”
刘成抬起头来,看到帐篷口是杜如虎,赶忙起身招呼对方进来:“是杜老哥呀,快进来,快进来,里面暖和“作为百户,刘成拥有一顶牛皮帐篷,在寒冬腊月里这可是个不小的福利。
“多谢“杜如虎钻进帐篷,看见刘成正在昏暗的烛光下用碳条在白纸上写画些什么,随口问道:“您这是在忙什么呢”
“哦,我想要设计一套旗号,白天用红白两种颜色的小旗,夜里用火把和号角声,用于在战场上指挥各部。”刘成随口解释了下,他将手下的军队编成以大车为核心的五个单位,然后将常用的二十五种指令编成旗号,这对于大学里选修过信号处理的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哎”杜如虎听完刘成的讲述后思忖良久:“我以前听说戚少保不但用兵如神,而且巧思妙想,无人能及,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我倒是井底之蛙了。”
“杜老哥觉得这办法可行“刘成闻言大喜,他也不是无中生有,在对讲机普及之前,建筑工地上由于声音嘈杂,容易生事故,就有使用简单的旗号系统来传递信号的,只是不知道在混乱的战场上是否合适。
“可行”杜如虎点了点头:“其实旌旗鼓号掌军早就有了,只是没有你这种表达的清楚明白,连队形变换、速度快慢都能够说的清楚,简直和当面说话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那会不会太过复杂,将佐们记不清楚呢”刘成对手下士兵惊人的文盲率记忆犹新
“哼,记不住就军棍伺候,多打几次就记住了反正也只要果长队头记住就行了”杜如虎冷笑了一声:“大人,俗话说慈不掌兵,你要走这条路心肠还是得硬点。”
刘成有些尴尬的苦笑了两声:“这些天将士们都辛苦了,想必背地里说话都不太好听吧“
“那是自然,白天要挖土填坑,累得臭死,别人晚上可以躺下休息,他们还要侍候牲口,不过也没啥,自古以来就没有当兵的背地里不骂将主的打一个胜仗,人心就变过来了“
“能打赢吗“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大车确实是个好办法。这些没见过血的新兵根本上不得阵,也就能躲在女墙
后面扔扔石块,放放火器,有了这些大车好歹也能有个屏障,不至于上阵就一触即溃。”
看着杜如虎如铁一般的脸,刘成突然想起来他家乡正是延安这一带,正想开口安慰两句。脱脱不花夹杂着一股刺骨的冷风钻了进来,他一进帐篷就用力搓着脸,头和胡子上凝结的冰凌出清脆的断裂声。
“妈的,这狗日的北风,都要把卵蛋给冻下来了“
“快来烤烤火,吃点东西暖和暖和。“刘成将火盆旁的位置让了出来,又用铁筷子在火盆里面扒了两下,夹出几个烤好的芋头来,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夜宵。
“嗯“脱脱不花应了一声,一屁股便坐在火盆旁,拿起芋头也顾不得烫手扒开皮三口两口便咽了下去,火堆旁的他散出浓重的马骚味。刘成笑嘻嘻的给他倒了杯水,又夹了几个生芋头丢进火盆里,用木炭埋住。
“真痛快“脱脱不花一连吃了四个芋头,又喝了一杯水方才停了下来,他搓了搓手:”俺遇到贼人的前哨了,就在前面十几里外,杀了两个人,还抓了个活的。“
“这么快”刘成一愣:“不是说距离延安还有两天的路程吗”
“刚刚路上问了,贼人们没有攻延安城就南下了,说是要打下关中吃白面馍馍”脱脱不花一边说话,一边意犹未尽的伸手去拨弄火盆里的木炭,寻找有没有遗漏的熟芋头,他那双手长着厚厚的老茧,根本不在乎那些红的木炭。
“快把人送上去,这可是要紧消息”刘成站起身来:“要不要让将士们准备一下”
“俘虏要送上去,不过就没必要告诉下面人了。“杜如虎搓了搓手:“现在已经是子时了,贼人们打过来也要天亮了,我们这边都是新兵,让他们知道了反而自相惊扰,说不定还有乘着夜里逃营的,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