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今天的伪装没多费心思,直接把以前王无敌的形象用上了,看起来就是个三十出头的闲散汉。
见其他羽林卫也是副心有戚戚的模样,高德更为诧异,自己的名声怎么这么差了?”
“我一直待在西城,差事也很精细没怎么跟其他人打交道。”他追问道:“倒是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道咱们的经历大人当了平西都督,带着很多兄弟开府建牙去了。这是好事啊,其他的还真不清楚。”
之前的年轻人冷冷笑道:“对刘师兄和那些想享受现世荣华富贵的兄弟们而言,当然是好事,可对圣山不是好事。我们名义上是羽林卫,本分还是圣山战仆,是超脱凡人的,兄弟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竟然还是个圣山派……
高德讷讷的道:“可、可我听说,圣山已经决定撤出现世,我们只能留下来跟凡人一道坚持啊。”
“你肯定不知道,事情原本不会走到这一步。”年轻人恨恨的道:“你更不知道,圣山是被高阎王逼出现世的。”
哟呵,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牛笔了?
大概是难得遇到个对现状一无所知的同僚,年轻人跟其他羽林卫你一句我一言,给高德描述了一大堆与他所知乃至亲身经历完全不符的事情。
他高阎王其实没什么本事,能挖出仙洲人战舰、搞定扶桑魔乱乃至在松州之战里掺了一脚,都是塔林之主在背后帮忙。塔林之主是圣山异端,天下魔人之主,同时也是高德的父亲。
过去历代王朝乃至大明遭受的劫难,背后都有塔林之主的影子。到了这时候,已经不满足于间接推动形势,而是把他儿子高德推了出来,一步步侵吞大明权柄。
圣山和女皇为了大局,不得不委曲求全,甚至容许天下分治,割出小半地域交给魔人掌控。然而高德却又以魂火之路,大建桃山,准备把大明直属的地域也纳入掌握。
“连庙陵卫也不得不低头了。”年轻人愤慨的道:“这几天高阎王几次出入天庙,搬运东西,应该是在向刑天施加压力,想把魂火引入天庙甚至社稷之座,到时候整个现世,还有凡人存活的余地吗?”
高德最初的反应是震惊,继而生出畏惧。
这些真假混杂明显是蛊惑人心的谣言,是怎么传到了圣山战仆的耳朵里,还被他们深信不疑的?
“不、不至于吧?”
他装作被吓得不轻当然实际也是被吓得不轻:“燕王是魔人之主的儿子?这是哪来的谣言?”
“谣言?”年轻人哼道:“冰雪之心也被他的魂火吞噬了,这是谣言吗?我们的力量也在不断逸散,远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看她不是被那家伙魅惑了,就是……总之我们这些圣山战仆,难不成还要去接纳那种污浊而麻烦的魂火?”
说到这个,其他羽林卫纷纷附和,虽然情绪上跟年轻人不是完全一致,但都为这事愤愤不平。
“丽师姐也被他祸害了!”年轻人越说越激动,拍得腿甲铿铿作响:“那家伙动冰雪之心的时候,就没想过丽师姐的力量就来自冰雪之心,到时候失去了力量会死的吗?”
他看着高德,灼热的目光中含着某种坚定的东西:“我们该做点什么!”
高德的畏惧转变为愤怒,他察觉到了某件事情……不,某个阴谋正在小丽身边酵。但他又不清楚主使者是谁,或者就只是单纯的误会。
那个年长些的羽林卫咳了声,打断年轻人说:“事情虽然是这个样子,但也别都听这家伙的。年轻人嘛就是心急,不愿沉下心来多想想。”
高德很认真的追问:“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也得做点什么。不过是谁最先知道这些事情的,又要怎么分辨真假呢?”
“这还需要分辨吗?”老羽林卫都忍不住说:“高阎王办下来的这些大事,凡人是不清楚,我们又怎么会不清楚?大明是与魔人分治了对吧?冰雪之心是被魂火侵蚀了,塔林之主是天下魔人之主这事也是板上钉钉的。至于塔林之主跟高阎王的关系,姚长老都没有否认。”
年轻人抢话:“我也亲耳听到过,丽师姐跟姚长老抱怨,咱们这么辛苦的来回搬货物,就是被高阎王逼的!只是看在他建在的桃山附带着能庇护凡人,女皇也的确需要他支撑大明,才不得不配合。”
附带着庇护凡人?
高德都想抚额长叹了,他们说的大部分事实的确是事实,但组织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而且他们对桃山乃至魂火,似乎抱着异常强烈的抵触乃至敌意。
“终究也是在庇护凡人。”他下意识的为自己辩护:“而且魂火跟魔人并不是一条路吧?怎么把……燕王说得好像是魔王一样。”
换到老羽林卫义愤填膺了:“魂火就是邪路!”
“点燃魂火的力量来自哪里?不还是混沌里的恶魔之力吗?”
“始终烧灼魂魄,沉淀下的灰烬那还是魂魄?”
“那已经成了灰烬之魔,跟傀儡没什么差别了吧?”
其他羽林卫也异口同声的附和,让高德一个激灵醒悟了。
这段时间羽林卫正在大规模改组,愿意接受魂火获得新力量的,愿意转入都督府去镇守地方的,都离开了羽林卫。而新加入羽林卫的,则是被圣山抛下的那些战仆。
这些人不是才加入羽林卫的,但既不愿意接受魂火又不愿去地方,还沉浸在昔日圣山遥制震旦的过去时光里,对以魂火为代表的世界变化异常抗拒。
然后,有人对他们灌输些谣言,就能轻易让他们获得新的认知。而此时不管是远坂爱还是姚婆婆,显然都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人手来对这些部下做疏导,甚至都没意识到出现了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谁在传播谣言,蛊惑人心?
“是啊,我的力量本来就弱,现在也有些散逸了。”
高德深深叹气,开始跟这些羽林卫共情。
他得混进这些人里,找到主使者。
“可这些事情我还是不敢相信。”他摇着头,显得极为焦虑:“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圣山都会撤出现世,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年长羽林卫悠悠的道:“你还不相信,那也没办法。”
年轻人笃定的哼道:“等到了圣山根柱,你就知道了。我看你是悠闲得太久,办的差事又跟那家伙相关,所以没看穿他而已。”
深山根柱,就是圣山遗存之地的另一种说法。
高德点头说:“我会去确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