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面色一沉,边上两条大汉吊着膀子围拢上来。
“欺负俺外地人是吧?”
胖子底气明显不足,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指着面前三人道:“东方市坡子街,俺还有三百个兄弟在,你们不要乱来啊!”
满江红瞅胖子手指上硕大的戒指闪耀着黄澄澄的光,心里窃笑。
人家宰的就是你这头肥猪,谁叫你瞎指!那么大个的海螺摔死了,至少也得两三千块,就当买一个教训吧。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聪明的话冤枉钱就会花多了哦。
他微笑着朝红莲和陈吴氏点点头,走向正在纠缠的几个人。既然是老乡,怎么也得帮帮忙。海狗帮勉强算龙九收的小弟,会给自己这个面子。
伙计紧紧揪住胖子的背包,两条壮汉则正对着满江红,一见他过来脸色顿时变了。他们是海狗帮的底层打手,畏惧龙九不假,可最怵的还是满江红。
龙九那是什么人?江湖中的传奇殿堂,不会搭理小萝卜头,能够被他骂上一句踢上一脚都荣幸。可眼前少年就没那么多讲究,胆子够大,下手够狠,一个人斗一百多人全身而退,还伤了乌豺废了邴虎,真凶残呀!龙五、龙九大人,你想见也见不着,可这江红每天清早呼哧呼哧瞎跑,抬头不见低头见,得罪不起!
胖子够机灵的,一见两条汉子面皮僵望向自己身后,一转身便看到了满江红,立刻大呼道:“兄弟,你过来评下理……”
伙计悄悄松开紧抓背包的手,胖子则讨好地凑上前。
满江红也不理他们,偏头看了一下秤盘上的海螺,用普通官话嘀咕了一句,“好大的螺,得三千多块”,径直走进边上的旅馆。
背后传来胖子的喊声:“兄弟,以后到坡子街来,报俺坐地虎吴大头的大名,俺负责吃喝嫖赌一条龙……”
满江红莞尔一笑,没有回头。
还坐地虎、一条龙呢,先搞定那个海螺再说!
曾经在街头碰见过的病怏怏摆棋摊汉子打开房门,这回头收拾整齐了,青灰的脸色淡了许多,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瘆人。
他懒洋洋关上房门示意请坐,便进了里屋。
这是个一大一小的套间,外屋窗边的沙上盘膝坐着一条大汉,面孔锅底般漆黑,五官挤成一团,头乱蓬蓬的,茬根根直立,仿佛一尊生铁铸就的狰狞雕像。
满江红小心翼翼在床边坐下,越端详越觉得那大汉轮廓熟悉,分明就是在仙湖边见过的黑衫客。可他怎是这么副模样?不仅身形小了一号,那股令人生畏的强者气息也消失无踪。
约莫三分钟后,屋内开始有轻微的“噼啪”声响,越来越密,越来越大,最后竟如爆豆子一般。声歇之后,那大汉面容恢复正常,身形也涨大了一圈,迈腿下了沙,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柄梳子整理头,漫不经心道:“来啦。”
满江红嗯了一声,好奇地看着他又变回成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感受着重新充斥空间的强大气息。花戎这个名字是听龙五顺口说的,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人呢?
那汉子撇了他一眼,胡乱把梳子一丢,顺势往沙上一坐,不堪重负的老旧弹簧立刻响起“吱呀”抗议声。
“你说一下,在天龙研究院都搞了一些什么名堂?”
满江红便说起了自己的日常工作,这没什么好保密的。要想在研究院扎根,结束以往流离的生活,同黑衫客的交易是最后一点小麻烦,解决之后便再无挂碍。所以他叙述得非常详细,唯恐遗漏;夹杂了诸多解释,唯恐对方听不懂。
“我起初是整理一些思想实验的原始记录,就是把脑电波图扫描进电脑,和试验对象的思维活动进行对印。每个人在不同状况时脑电波是不一样的,安静时出现a波,思考问题时就出现β波,β波的出现一般代表着大脑皮层处于兴奋状态。到后来,张老研究员指导我对梦境记录进行研究。我觉得做梦是大脑累积的电信号在释放,可现在还没有精密到能够跟踪梦境细节的仪器,不好验证。从心理学上讲,做梦是精神压力释放的一种方式,有点像大扫除,把冗余清理干净,大脑才好正常运转。
“在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只晓得按照每个做梦者的年龄性别种族等等同脑电波图、梦境内容进行分门别类,到后来大致分得清什么样的波形对应什么样梦境。当然,外部环境的分析也很重要。对同一件事物,有的人怕有的人不怕,感受不尽相同,应该是和当事人的成长经历有关……最近院里又进了几台精神压力分析仪,能够依据对心率变异的分析,自动测量自主神经系统的交感和副交感神经……”
黑衫客听得头晕脑胀昏昏欲睡,连打了几个哈欠后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挥了一下手止住他。
“行了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
黑衫客不耐烦地哼哼,可能觉得自己语言失态,便又补充了一句:“嗯,你任务完成得不错。”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打量着满江红,话锋一转,道:“你这小子,聪明伶俐,眉清目秀,我怎么瞅着就来气,而且总感觉你身上缺少一点什么东西?”
他敲敲额头,目中闪露促狭光芒,问道:
“瞧你说得这么神神叨叨的,还意识分析呢,那就考一考。老子是一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你猜一下,魏蜀吴三国里面老子最不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