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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先头炮

“轰”大炮轰鸣。黑色的球型铁弹从炮口而出,越过二三里间距,带着一股炙热的激流直冲柴大纪门面而来。

柴大纪看清那枚铁弹的时候,似乎两者间还有那么一点距离,但那一刻他就似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整个人动也动弹不得。只眼睁睁的看着铁弹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啊”整个铁弹都扑倒柴大纪门面跟前了,睡梦中的柴大纪猛地从床上坐起,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盖着棉被的他额头一片冷汗。

“参戎”外面响起了亲兵的叫声。柴大纪抹了额头的汗水,说道无事。

健壮的背脊依靠在床头,柴大纪身上一阵无力,这都是他第几次从夜里惊醒了还每每都是被这一幕吓醒。说来都让人感觉着可笑。柴大纪双手捂住了脸,这一幕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柴大纪率战船巡行到镇江江面,一船遇到陈逆自上游释放的浮排,被捣烂了船底。柴大纪那时候刚从都司升任参将,见之大怒,下令坐船越线上前,向复汉军的炮台炮。结果他坐下的那艘大赶缯船刚刚开了两炮,岸上复汉军炮台就连响了十几声振雷,其中一炮弹就正向着船头的柴大纪打来,只是高了那么一丢丢,把柴大纪的顶戴打没了,然后撞入了船舱,打死打伤了三个人,柴大纪却是只少了几个头。

浮排不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水排,而是一种可可飘动的暗排。下面缀着大石做锚,排头裹铁,形同犁刀。复汉军将之从长江上游顺水放下,一旦与镇江以东水面的战船、民船相撞,轻的船体受损,重的当场沉没。跟复汉军频频向下游放置的水底龙王炮这种漂雷一块,成为最让长江口清军水师恶心的两种武器。

柴大纪虽然没有一点擦伤,但当时的一幕太惊险太惊险了。那枚炮弹只需要向下低上一指,柴大纪的脑盖骨就没了。甚至他脑袋被炮弹一削,都会整个碎掉,如同摔在石头上的海胆。

那个时候表面上脸皮都没抽搐一下的柴大纪,沉着指挥船队脱离炮战,还赢得了临危不惧的勇将声名,而实际上到了夜里,他已经好几次被噩梦吓醒。就是那枚炮弹不是从头顶溜边飞过去,而是正打着他脸来

“还好,还好”柴大纪又一次感慨着,还好他已经从巡江的差事上脱出身来了,他现在在舟山,监造战船。

时间进入到十一月,北方的战事纷纷停歇,南面的战斗则还依旧进行着。

湖南方面的战斗牵动了江西、两广的兵马,随之产生的连环反应就是福建天地会义军的压力减轻了一些。复汉军没有继续沿着长江向四川进军,但陈汉各路军中被推为第一精锐的教导师挺入了汉中,径直切断了四川与陕西的联系,湖北的复汉军则在全力以赴的巩固着自己的统治根基

陈汉继免了夏粮之后,又免了今年的秋粮,下乡工作队和各府县自行组织的宣传队,全忙的是一刻不停闲。各地还成立了多所技校,复汉军还第一次向整个辖区城镇乡村出了招工告示复汉军要扩大火枪制造规模继续铁匠

再加上复汉军的招募,以及一家家工坊的招工。这些都像大叔的根须,一点点扎在湖北这块肥沃的土壤中。

这个时代干什么事儿都要靠着人力,就以赵家的军服制作而言,在没有缝纫机的年代,完全依靠手工,每个复汉军战士每季都至少要有两件常服,两件战袍,那是个什么概念的工作量

当初远征军后勤部队的脑脑就为这个头疼不已。整个远征军,除了主力营头的军装什么的还有一定的保证,其他的非主力部队,很多军装都是直接拿整衣染成了红色而已。所以啊,工人的招募,就是复汉军一点点夯实自己的根基。谁家的人进工厂当了工人,他们也就成为了复汉军的人了。

现在整个长江流域,以及长江以南地区,就湖北和江南还算安稳,前者是清军打不过去,后者是清军攻不下来,江南的战争已经成了僵持战了。

湖北与江南之间,有了九江和安庆做接应,那是频频有船队往来。且复汉军的战船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下水,清军自然不甘示弱了。江苏吴淞水师在夏秋之际就重新组建了起来。

柴大纪本身是浙江江山人,幼年习文,后弃文习武。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中武进士。历任福建福宁镇提标左营守备、右营都司。在福建水师纷纷回归东南的时候,一部分人被留在了江南,组成了苏松镇水营,屯驻吴淞口。柴大纪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调入苏松镇的,同时由都司升任到参将。

至于为什么监造战船的柴大纪不再别处而在舟山,那是因为打复汉军扫荡了松江,虽然他们止步在了黄浦江畔,可还是让很多人心惊肉跳,战后纷纷迁移到了大海之中的舟山。这其中不仅有士绅百姓,还有很多的商贾,乃至是造船厂。

清军的水师战船本来是官制的,但眼下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事急从权,很多单子就下到了民间的造船厂,从浙江到广东皆有,这其中化名为童力的张继功,联手岳文海,也拿下了好几单来。

柴大纪这差事可是个美差。

张继功也与之有了几次接触,对这个人评价挺高的。张继功在前一年多时间里表现的都很低调,盘下造船厂专门制海船,趁着东南大起海运漕粮的趋势,很是赚了一笔。又与岳文海绑到一块,自己组织了一支商运船队,与濒江地区有海运传统的中小船商集资自立。开始以贩运粮食等农产为主,后来复汉军退出江南,就迅速增加至营运布匹、陶瓷、靛青、糖、茶、盐鱼等等,停泊的港口北至天津,南抵广东,

只是一年的时间,就成了淞沪一带崭露头角的船主了。

也就是陈鸣交代给他的制造西式帆船的事儿,还没有一个着落。“造船这东西你不能只给我一个外观图,里面的结构图才是真家伙啊。”陈继功无奈的向陈鸣抗议道。他手下的几个大师傅对于西式帆船一窍不通,他就只能从广东聘请师傅,还特意请来多个在洋人的帆船上干过水手的广东人做参谋,结果才知晓,西方人的风帆船不仅跟中国的帆船大相径庭,只一个风帆操纵,没有长时间的实践作训就根本玩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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