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北地的俄罗斯人最是好酒,而东北却没有什么酒,至少没有多余的酒来供梅列茨科夫这些底层军官和士兵开怀畅饮。东北所有的粮食都要收存起来,吃饭才是永珹第一要考虑的问题。酒只是次要的。
梅列茨科夫的伙食中不缺肉,哪怕是咸鱼干,但隔三差五的他们都还有机会打打牙祭,唯独这酒水,现在的梅列茨科夫就像是五台山破戒前的鲁提辖,想酒那都想疯了。
所以哪怕是一丝儿的酒气被风儿顺着飘到他们的鼻子里,也能让梅列茨科夫在内的所有俄罗斯人酒虫大动,不能自已。在冰冷的望峪山上,啃着食不知味的杂粮饼子,喝着土豆肉汤,这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怨气。
“哈哈,希言兄,来,干了这一杯!”秦王岛内,陈子铤满面红光地举起一个酒杯,大笑着对一年没见的好友秦友梓说道。杯中是散着酒香的高粱酒,约有一两上下。透明的酒液在洁白的瓷杯中晃荡着,散着动人的香气。
他乡遇故知。
两人自从分开以后,尤其是一个进入了后勤部,另一个进入了行政体系后,真的是想坐到一块聚一聚都难了。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把这个愿望圆满了。
“干,干了!”秦友梓仰头一口干下了杯中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直灌入肚内,使得他浑身都有些热了起来,“还是高粱酒好喝啊,比起黄酒有劲多了。”秦友梓在年前被调入秦王岛了,作为一个江南人,对于秦王岛的严寒他是一百个不适应的。喝一口酒,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外面的天气愈寒冷了,冷的秦友梓都不想出门了。不管是家里还是办公室,壁炉都要烧的红红火火的,结果这个时候陈子铤押解着一支船队抵到了秦王岛。
秦王岛就是后世的秦皇岛,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凉,仅有的一些百姓也要么逃散,要么被清军掳掠一空。复汉军占据了这里后将这里变成了山海关外大军的补寄地,因为这里的冬天虽然很冷,但却是不结冰的。
用后世的观点说,秦皇岛是属于海岸线的突出部分,周边没有河流注入,水域含盐量高,而先含盐量越高的海水越不容易结冰,在气温降至零度以下的时候。天津就有海河注入,而且天津水域含泥沙多,自然容易结冻。再加上黄海暖流流经渤海海峡可以直达秦皇岛港,它带来大量热量,致使海水升温,不易结冰。但在眼下这个时代,那就很有一丝神话色彩了。
秦王岛,在城西南二十五里,海水环之。世传秦始皇求仙驻跸于此。现在这里是一个县!
同样是这个刚成立不久的县,中午吃饭时候,裹着厚厚的羊皮衣的沈源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心里面再一次对自己的决定升起了一丝后悔。
自己就不该贪便宜从四川跑来这里,虽然级别又升了一级,但这里的天气实在太坏了。
“吃饭啦,吃饭啦……”工地上的师傅大声的吆喝起来。
沈源闷头往食堂里去了,这一旬轮到他来出巡视法庭,就是在各个工地上打转。这工地的伙食很好很便宜,一份最便宜的炖海鱼,一份醋溜白菜,满满一大缸子杂粮米饭,只用两个铜圆。而这两个铜圆的饭菜够他中午吃了,晚上再吃。
如果是在法院,他有宿舍可回,宿舍中有小锅,晚上烧点水热一热就行,实在图省事就直接把剩菜剩饭往锅里一倒,那也一样吃的肚子撑得慌。但是现在不行了,出门在外讲个脸面。
“师傅,半份红烧肉,半份土豆丝,半份米……”一旁还有菜汤,谁想喝了自己去乘。沈源当初在四川为了省钱,就用菜汤泡饭吃,吃了足足三个月。
现在,不至于了。他媳妇都定下了!
辽阳,烟狼寨。
浑身带着白茫茫的雪花,刚刚拉练回来的松筠抓着一袋粮食,满是欢喜的回家了。
这足足有三四十斤粮食,虽然里头大多是土豆红薯,但真要命的时候,一块土豆都能救人。没人知道小小的松筠还见过皇帝,永珹似乎也忘记了这个被他狠狠踢了一脚的笔帖式。从承德往东走,找到了亲人的玛拉特·松筠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做了一个普通的八旗兵。
玛拉特氏肚子内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强烈的饥饿感让她都直不起身子来,这就是前心贴后背的滋味。松筠的母亲让她下点米,熬点稀粥,玛拉特氏不愿意。“额娘,咱家人口多得要省着吃了,已经剩得不多了。还要过日子呢!”玛拉特氏最担心的是松筠,这大冬天里拉练可是会死人的,如果松筠回不来了,他们家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然而幸福就是这么不期而至。“我回来了……”
丈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玛拉特氏的泪水瞬间就流了下来。
玛拉特氏最终还是熬了一锅粥,她看着丈夫把米倒进缸里时是非常高兴的,但是等到她来到米缸边舀米的时候,手一软,将将就舀了半碗。最后松筠亲自切了一个红薯下锅,煮了一锅粥。
往日北京时候的生活距离他们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
就像一场美妙的梦,醒来就全没有了。
所有的旗人都在美梦中长大,但现在的他们必须要面对那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