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承天三年,西历1777年3月,一支承载着中国使团的队伍穿过狭长的红海,抵达到了苏伊士这个古老的军港。早在一千年前的七世纪时候,这里就是连接尼罗河和红海的运河航运终点,奥斯曼帝国时代苏伊士港为其在红海区域最重要的军港和商港。
此时的埃及也还不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自从二百多年前被奥斯曼人征服,它就成为了奥斯曼帝国庞大版图中的一份子――埃及行省。对于一个古老的文明国度,这是一个莫大的悲哀。
作为中国使团的正使,高彦明在研究奥斯曼历史和现况的时候,虽然对这个由突厥后裔建立起的国度在天方世界和西方历史上一笔笔浓墨重彩的记录感到震惊,但是说真的,他对于这个国家的种种制度也禁不住心生鄙夷。
在主体民族人口并不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放任帝国核心区域与边疆行省的松散关系,放任边疆行省总督的权利无限膨胀,在高彦明为代表的所有中方人员看来,这简直就是直接给自己挖坑。这就像盛唐时候的唐明皇,一旦边疆省份出了个安禄山,那就会震动整个帝国。更可怕的是安禄山所引的连锁反应,这奥斯曼人早晚有一日要自食恶果。
而且他们的统治手段也太lo了。
三百多年前,当奥斯曼帝国把拜占庭都君士坦丁堡攻下后,只继承了他的土地,而并没有继承他的文化。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灭亡保加利亚后,千方百计想把保加利亚人同化,从而以确保他们的统治。可他们的手段也只是大肆屠戮反抗的保加利亚人,让大量小亚细亚的土库曼人移民垦殖保加利亚的肥沃土地,以图逐渐同化,可这根本没用。
因为信仰的问题!
保加利亚作为一神教的变种东征教的精神领地,与之前奥斯曼人征服的天方世界国家不一样,后者信仰的都是天方教,有着先天的大前提,而保加利亚人信奉的却是一神教。这一点不除根,奥斯曼人的这一整套的方式和方法完全没能同化了保加利亚。cad1;
牛顿对这一点的评价是:主要原因是奥斯曼人没有任何他们能够同化别人的意识形态和精神生活。奥斯曼人不同于中国,他们几乎就是一个“未曾对艺术、音乐、教育、科学、技术或人类生活中的任何美好事物作出丝毫贡献”的民族。正因为这种普遍落后性,他们只能对被征服者的民族文化生活听之任之,让其保留自己本民族真正的精神财富。
可高彦明并不认同这一点。他认为只要手里握着刀子,三百年的时间足够将任何一个民族变成狗。之所以奥斯曼人没有做到,只能说他们太受教派的影响了。
天方教是一个有着强大生命力的教派,中世纪的时候在很多方面对比欧洲都有着肉眼可见的先进性。但是蒙古人的铁蹄扭曲了天方世界的文明进程,或许也改变了奥斯曼人的命运。
高彦明还没有彻底的认知天方历史,可他有种感觉,被蒙古人摁倒在地上使劲的摩擦了又摩擦的天方教,抛弃了自己在科学上的大部分成就,或者说他们在科学上的展断层了,被蒙古人杀‘绝’了。剩下的完全是教义和精神了。
在奥斯曼人二三百年的扩张和与西方世界的战争中,一个个一神教国家被奥斯曼人征服,他们的农业在衰退,手工业展变得缓慢,乃至衰败。奥斯曼实行的封建制度也是和西欧相近的军事采邑制,但由于其野蛮性,反倒把过去生气勃勃的经济生活扼杀殆尽。贸易停滞、城镇荒芜、物质生活匮乏,虽然奥斯曼人几乎没有把手插到任何一种商业活动中,可是由于其实行“一切以军事为纲”的政策,把原本已展起来的货币经济拉回到交换经济时代,自然就阻碍了商品生产的提高。即使这个过程中有希腊人、威尼斯人、热那亚人充当商人的角色,但后者的主要目标却是把这里变成粮食基地,其他的高档产品则在意大利本地制造。
何况到了现在,军事上,奥斯曼帝国也陷入了落后挨打的境地。当年以一国之力摩擦西方世界的奥斯曼帝国,被西方人视为陆军榜样的奥斯曼禁军,现在被西方世界中的诸强之一俄国人摁倒在地上一阵胖揍,这实在是很难堪很让奥斯曼人悲哀的事情。cad2;
而国家的衰败就代表着中央对地方控制力的衰弱,就奥斯曼帝国这个庞大又有些松散的国都,那些手握重兵的边疆省份的帕夏们,还会对伊斯坦布尔保持多久的忠诚呢?
但是这个时代的奥斯曼人依旧有着不可小视的实力,他们在中亚的问题上与中国可能是敌对,但是在俄国人的问题上,奥斯曼人绝对是华夏最好最坚定的盟友。
18世纪的奥斯曼帝国,并不是单纯地处于扩张及展的滞止期,也是处于一个适应新事物和新体制的时期,它作为奥斯曼帝国从军事扩张向近代改革过渡的阶段。但是来自后世的陈鸣很清楚,奥斯曼人在未来的大变革当中输的一塌糊涂。
而且一个庞大强大的奥斯曼帝国,不管是从近期,还是从长远来看,那都不符合中国的利益。陈鸣更希望未来的奥斯曼会是土耳其,是一个区域内强国,而不是一个区域内霸主的地位存在。
对于埃及,对于波斯湾,陈鸣都垂涎三尺啊。
或许中国还需要很多年才能将自己的触角越过印度洋,但是未雨绸缪,一直都是中国人爱做的事儿。
站在船甲板上的高彦明似乎能够闻到沙漠的气息。他知道红海的左右两岸土地全都是浩瀚的沙漠,尤其是那个巨大的半岛上。那么巨大的一块土地却连奥斯曼人对那里都没有太大的兴趣,除了上面的‘圣地’。
以四艘中型的飞剪船作为主要护卫力量,三艘去年刚刚下水的大型西式帆船作为使团的坐船,一千五百吨左右的排水量,也西方勉强能挂上‘大型’的边儿。
一行七艘大船从远及近,苏伊士港的伊拉姆贝伊已经能看到桅杆上飘扬的红旗和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了。他之前已经收到了信报,现在他集结了手头所有的力量,在港口列队欢迎。cad3;同时他也派人迅速的向开罗传递消息。
这真是让他想象不到的一个突事件。遥远的东方,那个庞大的国度的使团,突然的到访。伊拉姆贝伊都有那么一刻要不知所措了。有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直到现在七艘船只驶到了眼前。
伊拉姆贝伊今日穿上了自己最华丽的服饰,精巧的金银丝纹绣在阳光下闪闪光。黄金打造的腰带上镶嵌着宝石,上面插着的一把短刀,短刀上一个个耀眼的宝石也在散着迷人的光芒。
他的身后是一队排列严重的奥斯曼士兵,还有一艘艘战舰上肃立着的奥斯曼水兵。
“轰轰轰……”有了沟通后早有默契的双边几乎同时打响了礼炮。
在苏伊士港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穿着黑色文官袍服的中国官员和随从,与穿着一身大红军装,活像是英国陆军的护卫队陆续下的船来,这别具一格的服饰给奥斯曼人留下了一笔有趣的谈资。
每一个在港口围观的人都以为中国人的官袍会更加的华丽,因为众所周知,遥远的东方是丝绸的故乡。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中国黑色的文官袍服是这么的简单简洁,外围群众的眼神可看不到汉家官袍的领、袖都饰有花边,下摆也打着一排密裥,有的还裁制成月牙弯曲状。没有金丝银线,没有一颗接着一颗的宝石,却让人从心底里感受得到一种肃穆、威严。
七艘战船停靠在了苏伊士港口,船上水师官兵统一穿着的水手服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让港口的所有人都亮瞎了眼。
这种提前了几十年出现的水手服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管是什么民族,什么文化,它都符合人的审美观。虽然这水手服早在三十年前就在英国出现了雏形,但是陈鸣拿出来的是最终版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