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收集大量的桐油制造火油罐,掌握更为充足物资的梁军自然也绝不逊后,七八十辆巢车、楼车、登城车强突到城墙下,相距数十步便箭石火油罐齐下,与东北角的守军惨烈对攻。
一架架巢车、楼车被点燃,城头的兵棚也同样被点燃,楚梁两军很快都有上百将卒被火油点燃,惨叫着从高处坠下,战事一下子就如沸油锅一般惨烈到极致。
梁军实在是勇猛了,高举着盾牌,看到城头守军被压制住,便借助着一架架云梯,像蚁群般登上东北角的城墙,奋勇无比的砍杀,然后一边抵挡住李知诰指挥兵马从南边打过来,一边往东侧猛打猛冲,意图一鼓作气,将东北侧城墙一直到缺口处的山寨募兵打下去。
周惮亲自率三百多将卒,守东北侧的城墙,打得很勇猛,就见他身穿明光甲,一对铁戟像是蛟龙一般挥舞,将冲到眼前的梁军将卒打落城头。
梁军进攻太犀利了,勇将悍卒也多,周惮被削落半幅襟甲,大腿被划开一道口子,所幸他身边的扈卫也是异常悍勇,拼死护住他撤下城墙。
看到东北侧城墙失陷,成百上千的梁军从缺口涌进来,李冲都要绝望得闭上眼睛。
虽然郭亮所部以及李知诰、郑晖从南城、东城抽调的精锐,都在往他们身后聚集,但他们能抽调出来的兵马太有限的,能抵挡住如虎似狼、不顾一切杀进城来的梁军精锐吗?
“噗噗!”
十数声刺破空气的尖锐响声在耳畔震荡。
李冲就见叙州营将卒将十数架样式有些古怪的床子弩,推到前阵,往冲过缺口的梁军攒射过去。
“你们竟然藏有床子弩到这时才用?”李冲瞪眼看向韩谦,厉声质问道。
之前都杀成什么样子,没想到一直都没有怎么打硬仗的叙州营竟然私藏十数具床子弩没有拿出来。
“这只是临时赶造出来充数的,难当大用。”韩谦冷静的说道。
之前龙雀军所拥有的二十多具床子弩,都在之前的战事被摧毁了,而淅川城内缺少相应的材料,没有办法制造传统意义上的床子弩。
韩谦则利用秦岭深处所出的野蚕丝,与兽筋、马鬃混杂编成韧性极高、能扭转蓄力的筋索,作为床弩的力机械,制造十几架利用扭力射的床子弩。
只是利用野蚕丝、兽筋制成的筋索,受限于材料的缺陷,所造的床子弩重复使用多次,劲就会松了下来,难以大规模使用,射程比传统的床子弩也差一截,所以韩谦之前就没有将这十几架床子弩拿出来。
他是希望在这种关键时间,这十几架筋索床子弩能挥出一些作用,打压梁军从缺口杀入城中的势头跟气焰。
新造的筋索床子弩,射程是比传统的床子弩要差一截,但也在二百步开外,顿时就像收割庄稼一般,洞穿二十多梁军将卒的身体,叫他们像西瓜似的,从缺口滚落下来。
筋索床子弩的上弦时间,比传统的三弓床子弩更长,也就是射击的节奏会更慢,很难大规模射杀梁军,但这一次趁敌不备,就射杀二十多梁军,还是叫守军将近溃崩的士气振奋了一些。
在大盾甚至轻便的偏厢车运上来之前,梁军也没有敢撒开脚丫子,往淅川城纵深处杀来,但梁军仅迟疑了半盏茶的工夫,在他们完全控制住东北侧的城墙,将东城墙的李知诰所部死死压制住之后,更多的梁军则高举大盾从缺口杀进来。
“形势怎么样?”
韩谦回头却见是三皇子亲率侍卫营的一队少年将勇走过来。
沈漾、张平急惶惶的跟在后面,想必是要劝三皇子回镇将府,但三皇子置之不理。
杨元溥虽然才十五岁,但这一刻他眼睛里没有多少恐惧,连日的疲累,叫他的眼里充满血丝,更像是一头眼瞳里散血芒的幼兽。
数支流矢射来,姚惜水袖剑斩出,仿佛一道流光,将流矢斩落。
侍卫营将卒仓皇举盾围来,将杨元溥、韩谦他们保护在盾阵之后。
“殿下,前阵太凶险,你要有一点闪失,淅川才真正不保,殿下你随沈大人、张大人去镇将府观战,韩谦必为殿下杀退梁军!”韩谦大叫道。
“殿下!”沈漾悲壮大叫,劝三皇子回镇将军暂避。
“韩谦,我将侍卫营都交给你指挥,你一定要替我守住淅川!”杨元溥见所有人都反对他站在前阵,不甘心的朝韩谦叫道。
“殿下放心,韩谦在这里,淅川城就绝不会失守!”韩谦大声说道。
沈漾、张平簇拥着三皇子杨元溥往镇将府退去。
李冲挣扎了好一会儿,看到一支流矢朝三皇子后背射去,挥刀挡落下来,便紧随其后,护送着三皇子往镇将府走去。
韩谦见冲入缺口的第一波梁军距离他们还有近两百步远,但都有零散羽箭射过来,想必前阵梁军之中有极高明的箭术高手。
韩谦此时也顾不上叫破李冲此举有怯战之嫌,从身后扈卫手里接过一面盾牌,更专注的盯住战场上的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