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昌侯李普、沈漾、郑晖及李冲、高承源、郭亮、郑兴玄等人的陪同下,杨元溥亲自率六百余骑侍卫,连夜赶到雁荡矶。
雁荡矶庄院一片狼藉,不仅大大小小近三百口奴婢都走空了,库房也搬之一空,锻造房、酿酒房内的炉灶都被摧毁,甑锅、帆式风车等设备也都被拆卸下来搬走。
“混帐,什么时候韩谦的手令能够调走这么多人?你们的心都瞎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有一人想到要找我、找沈漾先生核实吗?”杨元溥一脚将跪在地上乞罪的永春宫丞踹翻在地,借此渲泄内心的担忧,显得十分的气急败坏:这他妈太像真的,韩师会负我吗?
沈漾、郑晖眼里都有一丝忧虑,毕竟金陵已经没有能制衡韩家父子的筹码了。
被斥训的人不敢为自己申辩,只有跪地叩头乞罪。
李冲也是骇然看着这一切。
韩谦逃往叙州,他们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担忧,但韩谦带着这么多的物资以及裹胁左司那么多的精锐潜逃,是他完全预料不到的。
除了兰亭巷货栈那边被韩谦连夜提走的盐、丝绸外,永春宫这边也有一批储备的兵甲以及其他物资,被韩谦卷走,此外韩谦事前还从桃坞集赊出七八千袋精米及一些物资,郡王府这一次少说损失八九万缗钱。
抄没冯家,郡王府虽然一次得到价值上百万缗的财货,但目前已经用去七七八八,现在要填补这次的空缺,郡王府手里能用的活钱差不多要减少掉四分之一。
高承源、郭亮、郑兴玄乃至王琳等所有事前不知道密谋的人,他们这一刻想到这次事件对郡王府的惨重打击,脸色都是十分难看,他们心里皆想,要是处理不好这次潜逃事件,三皇子大概就彻底与皇位无缘了吧?
信昌侯李普也是脸色铁青。
冯氏族人迁往叙州时,张平就颇为担忧,姚惜水还特地登门试探韩谦的心意,但在韩谦将《天工匠书》献上后,信昌侯李普则倾向认为得韩家父子经营叙州,应该更多是为自己留条退路,在三皇子越来越有登位的希望之时,他不认为韩家父子会放过这个“奇货”。
没想到韩谦这厮竟然潜逃得如此干脆利落。
“左司将卒的家眷,大多数都还在军府,可见左司将卒绝大多数都只是暂时被韩谦这厮欺骗住,本身并无反意,目前应该仅有田城、高绍、林海峥等少数人铁心跟着韩谦叛逃,”信昌侯李普咬着后槽牙,跟三皇子杨元溥说道,“请殿下许我快马追赶,说不定能赶到他们入潭州之前,将他们截住。”
在信昌侯李普看来,左司大多数的精锐斥候以及左司子弟,并无叛逃之意,只是被蒙蔽住,只需要能追上西逃的船队,就有机会策动那些精锐斥候及左司子弟反乱归正,尽可能降低这次事件对郡王府以及对晚红楼这些年来布局的负面影响。
“郑大人,你立刻率百骑精锐,携我手令沿江追赶,务必将韩谦他们给我截下来。”杨元溥没有理会信昌侯李普,即便信昌侯李普是他的岳父,而是直接对郑晖下令,心里暗想船队西行,要是遇到什么变故耽搁下来被岳父追上,到时候有一些左司子弟及斥候被鼓动起来反对韩谦,岂不是坏了大事?
杨元溥此时令郑晖率百余精骑沿江追赶,有什么事情也能配合好韩谦不露一丝破绽,以便韩谦能瞒天过海,在潭州境内借道前往叙州立足。
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叙州刺史韩道勋也有牵涉,所以这次潜逃暂时还仅仅是郡王府的内部事务。
信昌侯李普在郡王府没有官阶,他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主动请缨,见三皇子委派他人,也没有表什么意见。
郑晖接过三皇子杨元溥的令牌,着郑兴玄率一队骑兵随他即刻上马,沿江往西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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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驿传能日行五百里,那是沿途皆有驿站可以换马,能始终保持马匹以最快的速度往目的地前进。
而郑晖率百余骑,昼夜兼程,一天走二百里已经是顶天了,与西逃船队的距离自然是越拉越大。
出金陵又赶上雪雨天气,虽然是小雪纷飞,却难以快速行军,郑晖赶到池州已经是三天后。
而此时江州那边传回消息,西逃船队前日凌晨就已经离开江州,进入鄂州,估计昨日入夜前就已经穿过鄂州,进入潭州节度使府所辖的岳州。
江州虽然有舟师水营,但接到驿马传讯时,西逃船队已经全速过去一个昼夜,除了继续让驿传往鄂州方向报讯外,江州水营已经没有追赶的意义了。
而郑晖继续率队追赶也已经没有意义,只能在池州城西三十里外的柳亭驿暂歇,等着进一步的命令。
郑晖率部住进驿馆,没有跟池州官员接触,但池州刺史府里却似天塌下来般炸开锅。
过两天便是母亲寿辰,韩钧特地提前告了假,与韩端带着妻儿赶回池州准备给母亲贺寿,然后在池州刺史府歇几天再回金陵,却没想到职方馆的秘谍匆匆赶到刺史府求见,竟然带来韩谦潜逃的惊人消息。
仿佛平静的湖水,被一块天外飞石砸得波涛怒涌!
韩钧坐在内宅的游园亭子里,与他父亲、池州刺史韩道铭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