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乐天看着这么一个无赖式的人物,打心眼里膈应,但是还不能表现出来,一方面这里是公共场所,闹起来就是丢人。而另一方面他也知道,焦四儿的张狂其实是因为他有靠山,如果背后没有满洲大人物给他撑腰,这种无赖绝对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你回家去吧,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今天中午我要和客人在望海楼宴会,就不回家了。”说完肖乐天也不搭理他,扭头用英语和美国客人交谈了起来。
焦四儿吃了一个没趣也不恼火,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又嬉皮笑了的凑上来了“老爷要宴客啊,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奴才我知道老爷一路风尘,特意带来了新衣服,您先换上了再待客也不迟啊……”
这可真是没皮没脸的典型了,胶皮糖一样啊!无奈下肖乐天只好点了点头,可是等下人抱来新衣服之后,肖乐天脸上的笑可就一点都看不见了。
下人手里捧着一套新衣,宝蓝色的蜀锦大褂内衬狐皮,领子和袖口流出一圈雪白的狐狸毛,无论从做工、用料还有样式上都无比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但是最让肖乐天讨厌的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上,还有一顶瓜皮小帽,下面居然压了一根假辫子。
“焦四儿……这是何意?”肖乐天指着假辫子问道。
“呵呵,回老爷的话。奴才这是看您辫子没留起来,实在是难看,所以特意挑了一根最好的辫子……爷您可不知道啊,现在四九城里可流行这种假辫子了,好多人自己辫子长不好就直接剃了,每天出门都戴这个……”焦四儿一边说一边拿起帽子就想给肖乐天戴上。
“妈的,滚蛋……”肖乐天一脚踢过去,踹了他一个大跟头“你丫的有毛病,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戴辫子的?恭亲王都没嫌弃我这型,你个臭小子还敢嫌弃不成?反了你了……”
焦四挥出不怕打不怕骂的顶级奴才相,就势直接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主子啊,奴才这也是为主子好啊。您以前是海外孤客,有没有辫子不打紧,可是您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您是咱八旗的姑爷啊,您入赘到富察家,怎么也得把辫子留起来吧……”
“什么玩意!”肖乐天气的原地蹦了三尺高“入赘?爷我赏你两个脆的……”冲上去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爷我姓肖,这辈子不准备改了,还他妈的入赘?让富慧乖乖的进我的门来,老老实实的也要听我的规矩……”
“那可不行!”焦四儿也不知道什么疯突然跳起来了“我家姑奶奶是八旗上三旗的主子,按照叶赫那拉氏的辈分算,她是慈禧太后的妹子,如果按照皇族辈分算,那就是当今天子的表姐,这是什么身份?能跟汉人结亲就已经是恩典了,你们肖家顺理成章的也就抬旗了……我说的有什么错?”
焦四儿是个奴才这没错,但是奴才最认三六九等,最爱干的事情也是论资排辈。肖乐天是焦四的主子,这没差。但是同样的肖乐天也是富慧的奴才,富慧身份才是最高的,而在富慧之上的还有王爷、太后和皇上。
这就是辈分,这就是身份,什么都可以乱但是君君臣臣的这个身份是不能乱的,你肖乐天可以打我骂我,但是想折辱更高的主子那就是不行。
“奴才我还是要奉劝一句,不管老爷您以前怎么样,但是既然回到大清了,那就得顺着大清朝的规矩,天底下哪有不留辫子的道理呢?这人要是没有了辫子,那不就成了野人了吗?”
“就好比爷您刚刚平叛的琉球,那些海外遗民为什么被日本人杀啊?不就是因为他们放弃了祖宗庐墓,自甘堕落当了野人吗,化外蛮夷就是一群野狗,咬死了也不可惜!”
焦四嘴里唠唠叨叨的,他可没现站在码头的那些光头护卫们一个个眼睛里都喷火了,这些刚刚被肖乐天灌输过民族主义精神的年轻人们,正是思想最叛逆的时候,他们现在恨不得生撕了这个黑螳螂。
肖乐天活活被气乐了,他看着满嘴喷粪的老东西突然有一种看外星生物的感觉,这种被彻底奴化的心灵已经无可救药了,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彻底跟自己是满拧的。
这种人在大清实在是太多了,就是因为这种人实在是太多了,才成为改革的最大阻力,他们办成事的本事没有,但是拆你台害人的本事可是大大的。
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龙爷和护卫们已经处在爆的边缘了,现在哪怕肖乐天有一丁点愤怒迹象,他们都会冲上去把这个老东西给丢下海。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人群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焦四儿你在那放什么屁呢?你一个小小的管家居然敢教训主子?你家太爷就是这么教你的规矩?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富察家的家规了?”
随着声音而来的,正是三爷富庆,这才是焦四儿的正根主子呢。焦四儿二话没说。爬在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头“少爷吉祥,奴才给您请安了……奴才我,我也是一片忠心啊……呜呜呜!”说着老东西居然捂着脸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