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甲字卫快步的从外面走进来。
秦栀转眼看过去,第一时间便以为是那些大夫来了。
然而,甲字卫带来的却不是这个消息。
“主子,二爷派人过来了,说是他今晚就会到。”甲字卫禀报道。
元烁?
秦栀和元极倒是都有些意外,元烁怎么忽然间跑过来了?
按照时间来计算,他刚刚办了成亲礼,这会儿应该去军营才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知道了。”元极微微颌,虽意外,不过也仅限于在眼睛里表达。
“这小子跑来做什么?虽说有些冲动,但也不会做没有理由之事。极大的可能是想来看看我是否还活的好好地,有没有在世子爷你的照料下缺胳膊少腿儿。”这回秦栀倒是一时之间没分析出元烁的目的,不由调侃道。
“他应该担心的是我,会提前衰老。”看着她,元极淡淡道,似乎忘记这几日被秦栀言语攻击的有多凄惨了。
“会么?我看你倒是好像会什么采阴补阳的妖法,今儿比昨天好看多了。”歪头瞧着他,恶意揶揄。
闻言,元极咀嚼的动作停下,转眼看向她,他的薄唇缓缓地上扬,“你舌头不疼么?”
被问,秦栀眨了眨眼睛,“喉咙疼。”
元极眉眼之间的笑意加深,视线在她的红唇上过多的停留了一阵儿,“一嘴多用。”
“去你大爷的。”小声的骂了一句,在桌下又给了他一脚,元极却丝毫不动,好像被踢的根本不是他。
随着太阳偏西,那个一大早就预告要到来的人终于来了。
秦栀前往山庄前院去迎接,没想到这元烁阵仗还挺大。身后带着几个他身边的亲兵不说,居然还有一辆马车。
见到了秦栀和元极,元烁快步的走了过来,“给大哥和大嫂请安了。”说着,他夸张的行礼,一看就不真心。
“新郎官刚刚成亲不在家陪着媳妇儿,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莫不是惹媳妇儿生气,被赶出来了。”瞧元烁那笑眯眯的样子,秦栀也不由得弯起眉眼。她太了解元烁了,一看他就是有事儿。
“这话说的,我要离开家门就是被媳妇儿赶出来的?太小瞧二爷我了。”元烁甩了甩头,随后看向身后,他身边的亲兵正将马车里的东西往下搬。
“这是帝都的赏赐,显然皇上抓不准你们在哪儿,索性就都送到朱城去了。这吴国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前些日子边关又屯兵的,整个大魏都知道了。皇上应该是很高兴,不然也不会赏赐了这么多。不过我看大哥也不会喜欢,所以就挑拣了一些你喜欢的,都送来了。”元烁说着,那些亲兵也将数个箱子搬到了近前来。
几个箱子摞在了一起,元烁走过去动手打开最上面的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这大魏最好的锦缎。数不清多少匹,但装满了箱子。
元极看了一眼,他果然是并不喜欢这种东西,转头看向秦栀,“正好多准备些衣服,这些料子穿在身上舒服,就都做成衣服吧。”
秦栀笑笑,“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奢侈。”这么一箱子料子,得做多少件衣服。
“我就知道大哥不喜欢,那这些东西搬到哪儿去?”元烁一笑,好像对自己推测准确相当得意。
秦栀多看了元烁一眼,然后招手让身后的侍女带路,将这些箱子都搬运到暂住的小楼里去。
元烁的亲兵再次亲自动手,没用这里的任何人,随着那侍女快速的离开了。
“走吧,一路奔波,瞧你满身风尘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去洗漱一下然后用饭。”秦栀歪了歪头,元烁看着元极笑了一声,便和她一同离开了。
身后数个侍女跟着,元极倒是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无意识的,也习惯了他们俩感情好的事实。
一通洗漱,又换了一身衣服,元烁走进小楼,便瞧见已经摆满了酒菜的餐桌。
“还真是饿了,不想赶夜路,午饭我都没吃。”走过来坐下,撩起袍子,那动作倒是少见的潇洒。
秦栀看着他,一边笑,“终于迎娶了心上人,感觉如何呀?”
“还说?你那不厚道的祝福,让蓓蓓笑了好几天。”元烁哼了一声,很是不乐意。
一听,秦栀倒是极其开心,看了一眼身边的元极,他没什么表情,正在盛汤,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俩说什么似得。
盛好了汤,元极随后放在她面前,“喝汤。”
元烁看了看,“我也来一碗。”
“这是孕妇喝的,你若喝了,没准儿会流鼻血。”秦栀告知,却让元烁愣了。
瞧着他那表情,秦栀微微歪头,“怎么,这么多年和你混在一起,把我当成了兄弟,都忘了我还有这个功能是不是?”
元烁眨了眨眼睛,随后就笑了,“是啊,你是能怀孕生子的。哎呀,提前不知道,也没带礼物,见谅见谅。”说着,他收回手,开始吃肉。
“不着急,待他出生之后,你再送礼不迟。”送礼的时机那还不有的是嘛。
元烁没接茬,看起来好像拒绝听到送礼这两个字似得。
用饭,倒是一直无话,元极很快吃完,便起身回到了软榻上继续处理刚刚送来的一些密信。不算多,可也需要些时间。
秦栀看了一眼元极,随后缓缓的放下筷子,看着对面那个还在吃的人,她蓦地抬腿踹了他一脚。
元烁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然后也放下了筷子。
“那么多锦缎你都送到这里来了?”看着他,秦栀问道。
“嗯,皇上赏赐的,我们怎么敢乱分。”元烁点点头,一边道。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么多料子,做成衣服我得穿几十年。走吧,我挑几匹留下,剩下的你拿回去给蓓蓓和王妃,要她们做衣服穿吧。”说着,秦栀站起身,随后看向元极。
歪了歪头,像是在请示他似得。
“去吧。”元极薄唇微弯,她这个态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再说什么,秦栀和元烁离开这里,朝着左侧的耳房走了过去。
东西都被放到了这里,眼下还是那样摞在一起,没人动过。
侍女一直跟着,走进来后将琉灯点燃,秦栀看了她们一眼,随后道:“都去外面等着吧。”
“是。”侍女离开房间,但房门还是开着的,她们就站在门口。
元烁绕到了里侧,秦栀也跟着走了过去。
打开最上面的箱子,还是那些锦缎,秦栀随后扒拉了两下,便指了指那些颜色素净的,“我留下这几匹就行了,剩下的你拿回去。”
“成,听你的。这些料子是最好的,花钱都买不到。”元烁点点头,动手将那箱子直接搬了下来。
扫了一眼门口,他就开始倒腾那些箱子,反顺序的搬,一直压在最下面的箱子最后露了出来。
看向秦栀,他虽没说话,但他什么意思秦栀十分清楚。
扬了扬下颌让他继续,元烁想了想,随后小声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说这种话,秦栀一时之间也尽快的想了几个可能性,“嗯。”
话落,元烁把箱子上的锁拿下来,然后打开了箱子。
做了几种设想,但还是没想到出现在箱子里的会是这玩意儿,一具白骨。
微微皱眉,忽然之间瞧见这玩意儿,秦栀也几分不适。
抬手在眼前挥了挥,然后看向元烁,“知道我怀孕了,故意吓唬我是不是?”
“我吓你干嘛?这是有个人专程给你的。”元烁声音很低,担心外面的侍女听到,也担心隔壁的元极听到,他耳朵好使着呢。
“谁?”专程送给她的?这是什么意思?
“西棠。”元烁看着她,仅仅这两个字已经不言而喻,谁会做这种事,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他的回答让秦栀更为不解了,公冶峥送她一具白骨做什么?
距离在吴国玄衡阁分开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回去之后不好好休养生息,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懂?他的人把这个送来之后还说,你见了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元烁也皱着眉头,他收到这玩意儿也是心里极其不安,所以就没做任何耽搁的给送来了。本来还愁该用什么借口呢,正好帝都送来了赏赐,他借机一并送过来了。
秦栀眼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公冶峥行事无常她是知道的,可这回,也太无常了。
抬手,秦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转身看着别处,她仔细思量了片刻,还是不明白。
元烁将箱子盖上,然后又把其他的箱子搬过来压在上面,免得被人瞧见了。
“这东西什么时候送来的?”看向他,秦栀问道。
“前天。”正好他刚刚回营地,然后这东西就送来了,很明显掐着时间。而且,看起来公冶峥是知道他和秦栀关系不一般,才将这东西让他转交。
一具白骨?公冶峥到底想做什么?
“不如你先想想,这白骨可能是谁。”元烁小声提醒道。
看着他,秦栀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也算是双手沾满血了,但公冶峥手底下的人,我杀了阿澈。这个他知道,没有必要用阿澈的白骨来吓唬我吧。还有个阿苍在我手里,但是没死,在翎山呢。”
元烁抬手抓了抓头,“那我也想不明白了。营地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事儿,虽说不知道西棠到底送来了什么,但知道送东西给你了。这事儿,我想也瞒不了多久,我大哥很快就会知道的。你好好想想,他到底想干什么。”目的才是最主要的,无非就是行挑拨离间之事。再险恶些的,他可能是想让秦栀头上扣个里应外合的奸细罪名,但如果那样的话,这一招显然不够,怕是日后还得有其他招数。
深吸口气,秦栀看向那些箱子,随后不由皱眉,“你再打开我看看。”
“要看明天找机会再看,我大哥就在隔壁,他耳朵灵着呢。”元烁声音如蚊蝇,边说边用手比划。
元烁之言有道理,秦栀点点头,“那就明天再说吧。这事儿,你先别说。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元极不迟。”不能瞒着他,但她得弄明白了之后再说。
元烁颌,“成了,我知道怎么做。走吧。”说着,他举步走出去,临走时不忘看看门口的侍女,担心她们刚刚听到了。
白骨?一具不知道是谁的白骨,公冶峥到底想做什么?
离开吴国时,倒是生了些事情,公冶峥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而原因秦栀也不是不知道,就是柴文烈临死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元极并不信,所以也没告诉她柴文烈到底说了什么。公冶峥神神秘秘,奇奇怪怪,莫不是和柴文烈说的那些话有关?
那这白骨到底是谁,先身份她不确定,倒是也不敢胡乱猜测。
这个该死的东西,到底在搞什么鬼。
回到一楼,饭菜已经被撤下去了,而元极还在处理密信,差不多快处理完了。
元烁回了自己暂住的地方,奔波了一天,他需要休息。
在元极身边坐下,秦栀看向他手里的密信,“这几日我都没问你,吴国那边情形如何了?还有西棠,虽只有半个月,但肯定会有事生吧。”
“玄衡阁被毁,死了一大半的人。柴文烈的经营也分崩离析,他的‘兄弟’们都在争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元极说着,听语气他是高兴的。不管对手有多强,他们只要内部乱,就根本无需忌惮。
秦栀也不由得笑,“这就是儿女多的坏处,各自心怀鬼胎,不想团结,只想利益。”
“所以,没有儿女的话,就不用操心这些了。”元极顺势道。
秦栀无言,送给他一个白眼儿,让他自己体会。
元极无声的笑,随后又道:“倒是公冶峥的举动有些奇怪,暗藏在西棠各处的大越族人都动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有大动作。”
“这种大动作,难道不是自曝其短么?大越族人是他的心腹,都暴露了出来,等着当靶子呢。”这厮果然是脑回路清奇。
“也兴许他真是不甘这辈子都做别人的利箭。”靠着软榻的靠背,元极淡淡道。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想做皇帝?”西棠皇帝的年岁倒不算大,但也开始步入老年了。
“兴许,他真是这个打算呢。”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公冶峥做皇帝,西棠怕是会变成一头疯狗,见谁咬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