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普贤!”如来轻轻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朗声道。
弟子在!”文殊和普贤立即站起身子,双手合十,恭敬地鞠了个躬。
命你二人速去狮驼岭,收伏妖魔,以正法纪!”
遵旨!”两人齐声道,声音整齐、庄严、笃实、厚重,仿佛从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的一样,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如来的敬畏之感。
只是,他们在起身的同时皆小心翼翼地相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脑袋浑圆光洁,体态臃肿肥硕,身着淡黄色佛衣的东来佛祖弥勒。
弥勒轻轻抚摸着他那袒露在外,丰腴得像是长出一个西瓜的小腹,饱满圆润的脸上依然挂着那丝慈善祥和,人畜无害的微笑,半开半闭的眼睛却是对二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像是在告诉他们: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再次向如来作了个揖,转身离去。
我让文殊普贤派他们的坐骑到狮驼岭占山为王,伺机扣押唐僧,阻挠取经,如来亦早已知悉,故派出了他的手下大鹏金翅雕掣肘青狮白象,让其无法真正伤害唐僧,所以,在唐僧师徒没有在狮驼岭受阻,那猴子没有上灵山求救之前,如来断不会让文殊普贤前去收妖;因为,如来也想骑驴下坡,试一试他们的意志和所谓的佛心。可是现在,如来这是怎么了?按理说,火焰山一劫非同小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法力精深,且记恨孙悟空欺了其子红孩儿,必不肯轻易借出芭蕉扇,放唐僧师徒过山,所以师徒四人目前应该还受阻于火焰山才是。”
弥勒心中暗自思忖,不经意间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如来一眼,似乎要在其上寻找某种答案。
可惜的是,如来庄严富态的宝相依旧是波澜不惊,像是什么也没有生过。
对了,前些日子,如来也是匆匆忙忙派出观音到火焰山探寻取经队伍的踪迹,证明,取经队伍已经出事,至少,是脱离了如来的视线和感知,而如今,观音未归,如来又急不可耐地派出文殊和普贤前去收妖,难道,取经队伍和观音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弥勒浓密的眉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仿佛一滴水轻轻地落入心房的水池之中,瞬间荡漾起了阵阵涟漪。
若是取经一事中道崩殂,那自然是再好不过,那鬼迷心窍,害人不浅的经文必将无法流毒于世间,如来收拢东土信众香火愿力的阴谋也将彻底地化为乌有;只是那唐三藏。”弥勒轻叹一声,圆润饱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之色。
那是一个真正心怀善念,立志要拯救苍生疾苦,普度众生的慈悲之人!”
一个正襟危坐在如来的右,灰垂髫,面若白冠,目似银镜,鼻如玉柱的中年人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疑惑之色。
他的一头灰像凡间的道士一样,用青色麦穗在头顶挽成了一个髻,身上却是穿着淡黄色的佛衣,身子左侧亦有一件紫红色的袈裟披在身上,一颗颗核桃大小,霞光闪闪的念珠在手指间缓缓地挪动着。
似佛似道,怎么看都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但在灵山之中,却是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就连治世之尊如来亦对其有些忌惮。
他就是昔年封神大战之时,道派阐门玉虚宫元始天尊坐下席大弟子,曾助姜子牙大破十绝阵的燃灯道人,后弃道从释,凭借对佛法超人的领悟和天资,硬是在短短的一千年将修为从区区玄仙下阶突破到了地圣中阶,成为佛门中举足轻重的燃灯古佛!
他亦是不想让如来的经文流传于东土,不过,那些如来亲手撰写的经文是否会荼毒世间众生倒并非他所关心之事。
他担心的是,东土乃人口众多,繁华昌盛之地,那经文一旦流入东土,如来一旦大肆聚拢东土众生香火愿力,修为很可能突破天圣巅峰,步入直逼道祖鸿钧的天道修为!
如来目前忌惮他,就是因为自身修为乃天圣巅峰,而他燃灯也是地圣中阶,若是两人彻底撕破脸,展开不死不休地大战的话,结果虽是如来必胜,但地圣中阶的全力出击也可在磐涅之前重创如来,让其修为千年难以恢复!
加之有修为已步入地圣上阶的弥勒与其联手,如来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佛门中,如来、燃灯、弥勒,三方势力相互牵制,维系平衡的局面已有数百年有余。
而如来的修为若是突破天道的话,那么,所有的平衡将会在瞬息之间被打破。
天道修为者面前,天圣境界如孩童,天圣以下,皆如蝼蚁!
文殊和普贤赶到狮驼岭之时,所看到的,只是道道冲天的火光和散落了一地的枯枝腐叶,以及无数具已经被烧成焦炭的狼虫虎豹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文殊普贤相视一眼,不由自主地从心里感到一阵错愕。
他们两个孽畜都干了些什么?该不会是真的把金蝉子给吃了吧?”文殊看着普贤,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地道。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懂,我那头白象去了哪里?现在他们的洞府烧了,狮驼城也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了飞灰,我也纳闷呢!还有那只大鹏金翅雕,也是不知所踪,我也在怀疑,他们是不是一起背叛了佛门,对金蝉子下了毒手。”普贤亦是面色铁青,惊怒交加,白玉般的手近乎要把宽敞的袖袍扯碎。
若是青狮和白象真的不按常理出牌,把唐僧给吃了的话,那么文殊和普贤在如来面前,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取经一事,如来看得比无比重要,若自己的坐骑真干了那等混事的话,如来盛怒之下,非得以御下不严之罪,将自己废去一身修为,投入阿鼻地狱永受煎熬。
到了那时,弥勒和燃灯是决计不会为自己说话的,大人物相争斗,皆会明哲保身,下面的人,皆如棋子,关键时刻,舍车保帅,这是凡人都谙熟的道理。
想到这里,普贤不由心头一颤,头皮麻,他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清心寡欲,好好地做一个清静无为的菩萨,无忧无虑地享受凡人的香火供奉,非要鬼迷心窍,参与如来,燃灯,弥勒之间的斗法,搅和玄奘取经,弥勒和燃灯许下的,所谓只要能成功阻挠取经,威逼利诱玄奘东返必传我独门秘法,提升我的修为,助我登上佛陀之位或许根本就是向画在图上的饼,一张永远不会兑现的空头支票!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不过是忽悠的谎言罢了!
当年若不是如来撒了个弥天大谎,那猴子又岂能乖乖地跳入他的手掌心?
普贤,现在想什么都没有了,赶紧启动法咒,感知那两个孽畜的所在,若真生了无法挽回之事,如来真要对我们下手,大不了,我们重返昆仑山玉虚宫。”文殊略一沉吟,正色道。
可是,当年万仙阵之后,我们为西方教实力所慑,背弃阐门,投入接引,也就是现在的如来麾下,我永远无法忘记,当时师尊脸上的失望,恼怒,落寞之色,若是现在我们因为在佛门不讨好而重回玉虚宫的话,不知道他老人家还肯不肯接纳庇护我们。”普贤沉声说着,面露忧色,悔恨交加。”